做个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孩子就能出院了。但是我想,宝宝一定非常不乐于做手术,所以他才早早地走了。
孩子住院这两天,杜美美一直都在医院陪我,孩子没了那天,她似乎比我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趴在床边一声声地叫着干儿子。
我抱着宝宝已经发冷的身子,我张张嘴,很意外腥甜的喉咙还能发出声音,“宝宝,你睁开眼再看看妈妈好不好,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孩子惨白的脸蛋,伸手去扒开他的眼皮,杜美美拦下我的手:“别这样,小歌,让孩子走得好点……”
我沉默不言,摸摸孩子两道像极了瑾瑜的眉毛,嘶吼出声:“啊――”
杜美美的眼泪一直没停下来过来,呜咽道:“这是命啊,这是命……”
我擦掉掉在宝宝脸上的眼泪,摩挲着他小脸,像是第一次抱他的那会,细细地摸着他的眉毛眼睛嘴巴。
刚出生的时候秦白莲就说这孩子乖巧,不哭不闹爱睡觉,如今,他睡得安静,我怎么不觉得他乖巧了,我想起孩子前段时间爱哭闹,那会我还嫌他烦呢。
我说:“宝宝,妈妈再也不嫌你烦了,你快点睁开眼,宝宝,睁开眼啊,你还没学会叫妈妈呢……”
科学依据说认不吃饭不喝水只能活三天,而我很遗憾自己三天没吃没喝还存活在这世上,命本来就是玄乎的东西,该活的没活,该死的没死。
宋黎明在宝宝去世的第二天出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帮我处理了宝宝的死亡证明书,以及之后的火葬事宜。
宝宝还没有户口,医院本没办法开死亡证明的,但是宋黎明这区委书记说了几句话,医院就有了办法,所以说,权利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宋黎明问我:“真的不打算告诉孩子的父亲吗?”他问的时候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就是瑾瑜。
我摇摇头:“孩子活得时候都没有告诉,现在都没了……”
我没继续说下去,第一次,我发现自己人生荒唐得可笑,我像是自导自演完成了一部苦情剧,我无法将这故事抽丝剥茧后将给宋黎明听,也无法说出这剧里的欢乐悲喜,而我想宋黎明所知道的情节大概也是在他的道德三观之外。
这是一个可悲的故事,但是它似乎并不惹人眼泪,因为在这剧里,秦潮歌本就是个自作自受的人物,而对于咎由自取的人物,大家的包容度一向很低。
因为之前一直在等宝宝的爸爸给孩子取个名字,孩子的名字一直没取,宋黎明给宝宝处理死亡证明书的时候只能临时取一个。
我看了证明书上宝宝的名字,秦博远。
这真是个好名字啊,博远博远,名字好听好念,还寄予了长辈希望孩子能有个远大的志向。不过名字虽好,宝宝却还没有叫上一天,我想老天爷真是小气啊,我不奢求我孩子以后的路有多宽广,就是希望他能在这世上走远点、走久点啊,但是老天你是多么不作美,连我这个微小的愿望也不给我,宝宝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都还没有教他如何走路,您就把他从我怀里夺走了。
宝宝火葬的那天,杜美美一道陪我去,宝宝被运进燃烧室的时候,我发疯似地抱着孩子的不肯撒手,我想看最后一眼啊,但是这最后一眼它怎么也看不够。
我抱着宝宝说:“宝宝,妈妈再跟你说点事,你给妈妈认真听好,你一定要听好……别忘记了。”
“宝宝,妈妈先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不应该让你出生,给了你生命却没有能力让你享受生命……所以你给我记好了,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千万要把眼睛睁大些,千万要睁大些,千万不能像上辈子一样糊糊涂涂做了我儿子……”
“宝宝,妈妈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啊,你要投个好人家,未婚妈妈的肚子千万不要去,你要去一个健全的家庭,那样才会有疼你爸爸妈妈,然后学会好好走路,一步一步走好你的人生,万不能像你妈妈一样,知道吗?”
“记住了吗,宝宝,一定要把眼睛睁大点,一定给妈妈记住,一定要给妈妈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