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东陆?炎帝部落
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鸠。昨夜里刚下了第一场春雨,正值播种好时节,人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个高大的青年满头是汗,弯身从野杏林中钻了出来。
他徒步奔了上百里,只为早一步赶到姜寨,怕途中枝条刮破了新衣,便脱下来缠在腰间。粗黑乱发用皮绳束于脑后,上身赤_裸,下着垮裤,铜色的肌肉仿佛涂了油,整个人如同一头年轻的公兽,雄壮而威武。
青年手搭凉棚,急忙忙往田间望去。视线所及阡陌纵横,绑着襻膊[ 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干活的带子]的女子们在弯腰劳作,用骨耜[ 类似锄头的农具 ]松了土,将粟或黍播种进去。远处田埂上站着一个特别出挑的女子,身姿窈窕袅娜,正捧着箕筛选良种。
“姊姊!”青年高声叫道,拔腿跑了过去。
那女子听到呼唤,回眸一笑:“阿都来了!”
她一头浓云也似的头发绾成利索的圆髻,包了块帕子,荆钗布衣难掩国色,正是炎帝部落的首领瑶姬。而叫她姊姊的青年,是相邻九黎族盐母的儿子,乳名唤作阿都。他自幼年时便常跑来姜寨玩耍,如今身量长成,又继承了九黎族“蚩尤”的英雄名号,瑶姬却依然如多年前一般唤他乳名。
青年奔到她眼前,抹了把汗,亲热地又叫一声姊姊。瑶姬放下种箕,舀了一瓢冷水送到他面前,蚩尤也不接,凑着她雪白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瑶姬上下打量,见他戴着一副亮银粗颈圈,雕刻兽头的臂环手环都是新的,左耳还悬着一枚箭簇银坠子,于是笑道:“今日怎么打扮的这般英武?”
蚩尤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阿姆给打的新头面。”
“盐母身体可好?”
“阿姆精神着呢,我们刚跟东夷打完,可惜没得多少东西。”
在蛮荒时代,除了耕种、狩猎和采集之外,小规模的战争也是获得粮食物资的常规途径之一。盐母领导的九黎族不善耕种,但盛产盐铜和健壮的男子,这抢粮的仗便打得格外频繁。
眼见正午将近,田间干活的人渐渐歇了手,准备吃饭休息了,瑶姬便解下襻膊和帕子,带着蚩尤往家中走去。
姜寨是炎帝辖下最大的寨子,约有两千多人居住于此,面积数十亩,有大批房屋、牲畜圈栏、烧陶窖和粮穴。中心是祭祀聚会用的大土场,一株合抱粗的柿树郁郁葱葱。瑶姬的屋子便在土场正北位,草顶、泥墙、木柱,除了宽敞些,跟其他的屋没有什么区别。
瑶姬掀帘而入,笑声银铃响动:“阿川,有客人来呢。”看见蚩尤弯腰进来,屋内的少年放下手中修缮的硬弓,喜道:“阿都来了!许久不见,竟长得如此高壮了!”
这少年清俊挺拔,亲切可人,外貌看来不过十六七岁,但历经寒暑却不知有几万轮了。一双眸子清澄明亮,溪水映光,跟瑶姬极像。蚩尤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行礼:“阿兄!”
这便是瑶姬的胞弟兼正夫,共工姜川。
屋内是一层桐木板铺的台,蚩尤脱了草鞋上去,端正地跪坐在席上,与瑶姬说了些自己部落的近况。姜川把弓挂在墙上,进屋煮了一碗鸡子,并一盘青团,端出来放在客人面前。这对姐弟身为神族,并不需要凡人饮食,日常劳作得的果实都存在窖内,祭祀或有客来时才取出烹煮。
盐母对儿子们颇为苛刻,蚩尤平日吃不到这样好东西,直着嗓子便吞了几枚热鸡子。
姜川笑着看他:“阿都这次来,是玩耍还是有事?”
蚩尤突然停了手,想起来意,脸上讪讪的。
“是有事。我跟阿姆一起出门的,中途加脚力先到一步,过一会儿她便来了。”
瑶姬与弟弟对视一眼,问道:“盐母也来了?难道有要事相商?”
“唔……是、是我的……”蚩尤那铜色的皮肤隐隐泛起一丝潮红:“是来商议我的婚事。阿兄不是许多年前就说过,要给姊姊寻个新侧夫么?”
姐弟二人愣住了。
早在百年之前,炎帝部落的人丁便盈盈欲满,分配的口粮日渐紧凑,势必要拓荒分流。经过多方考察,发现越过南山的蜀地土壤肥沃,地广人稀,最适合移居。但蜀地距离姜水上千里,姜川很难经常回来探视。他身为水神,除了筑堤防洪,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按时节布云降雨,使作物生长。雨师空缺,粮食就不够吃,加上瑶姬身边无人辅佐,难以施展,于是娶新侧夫的事便提上了议程。
然而百年过去,此事依然没有解决。世间男子,觊觎瑶姬绝色的多如牛毛。可前来自荐的虽多,能布云降雨的却少。有些妖魔倒会些水系法术,可不是性情暴躁便是青面獠牙,雨师要兼任祈雨祭司,在部落中威望极高,这种看一眼就吓得人魂飞魄散的形象如何能够担当?是以多年挑选,始终没有合适的。
拓荒的事越来越紧迫,姐弟二人开始发急,按姜川的想法,干脆先纳一个差不多的应付着,以后有合适的再说。蚩尤是她们从小看大,成年后偶尔也来过夜,此时他主动提起,姜川心中倒是有些惊喜。
“阿都年纪也到了,是该寻一个好妻主了。”姜川望向自家姐姐,瑶姬却没有立刻同意。
蚩尤亟亟地往前跪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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