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亦不出言道谢,只笑了一笑:“嫂夫人若肯放行,我自无意见。”
闹过洞房之后,待黛玉与赦生打道回府已是深夜。黛玉对镜坐下,赦生站在她身后,一样一样的替她卸下簪环——魔的独占欲使然,二人婚后,黛玉的一应近身伺候事务俱由赦生顶替,紫鹃等丫鬟除了洒扫、打理物品之外几乎无事可做——见黛玉映照在镜中的面影隐有疲色,便搭上了她的双肩:“很累?”
黛玉眨了眨眼,垂目:“还好。那师演古得了荣国府的东风方选了官,三妹妹嫁的委屈,大伙儿都去师家说笑,也是存了给她作兴立威的意思。不过有凤丫头在,威风劲儿一个足顶上十个,师家老夫人给她拿捏了几句,也不敢很跟三妹妹摆那婆母的款儿了。”想了想,眉间又浮出淡淡的无奈,“也亏的是凤丫头,若换做别人,怀了不到两月的身子,又是先头出过事儿的,怕是要倍加保养、连床也不敢下才是。也就她四处的操心,四处的奔忙。家里家外烦心事没个停,她八面调度,居然也粉饰出来了十方春风。只是这般劳碌奔波,当真好没意思。”
见赦生不解,她解释道:“今儿遇上平儿,顺口问了几句,谁知竟问出一桩新闻——琏二哥前些日子竟偷偷娶了宁国府珍大嫂子的妹子做二房!”说至此,她神色颇为愤愤,“凤丫头先头的孩子才没了多久?这便火急火燎的迎新人,急色到这等地步,也太让人寒心!况且顶着国孝家孝,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这么大的把柄,有朝一日甚或是被捅了出去,阖府上下都抬不起头翻不得身,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呢!”
对精明强干的凤姐,赦生倒是远比对相形之下更为熟悉的贾琏印象更佳:“她会坐以待毙?”
“她倒是会呢!平儿说,那阵子凤丫头吃斋静养,许是瞧着她这个样儿新鲜,琏二哥便一连小半月在家陪着,便给她们察觉他贴身戴的九龙不见了。当时本也没多想,只换来琏二哥的贴身小厮兴儿来问,谁知兴儿心虚,一见她俩来问,就什么都招了。凤丫头那性子,烈起来比刀子还利,当时便气得发抖,悄悄地把珍大嫂子叫来好一顿排揎。珍大嫂子也知妹妹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只是人微言轻没得办法。两人悄悄议定了主意,便借兴儿之口给尤家的二姐递话,说凤丫头听说琏二哥在外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气得险些小月,外祖母震怒,要把那女人找出来打死。那尤二姐是个没主意的,听到后慌得不行,要找琏二哥去问,琏二哥给凤丫头绊住了,再找珍大嫂子问,珍大嫂子含糊的认了。凤丫头又指人寻了个放出风求配的富商,在他耳边鼓吹尤二姐容貌过人,那富商便上门提亲。尤家老娘生怕惹事,没口的答应,竟这般就把女儿二嫁给了富商。在京城合了卺,隔天就带着娘子并岳母回沧州原籍去了。待琏二哥回过味来,人去屋空,就剩下了叫三姐的小妹同着丫鬟仆人留下看屋子,还是已同人订了亲,不好远走高飞才留下的。他心里知道必是被凤丫头算计了,可这阵子正与凤丫头好到兴头上,凤丫头眼见着又有了身子,受不得气,只得咽下这个哑巴亏去。”
黛玉说着,摇头一叹:“运筹帷幄,占尽先机,谁也不能不说她是个厉害人儿……可我总觉着她太委屈了!偏她总是好胜,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机关算尽方才弥缝出来表面风光,面上总还是得意,倒像是乐在其中似的。”
“情移心变,莫如一拍两散。”赦生明白她的意思,“今日席间与柳湘莲亦谈到姻缘之事。”说着将柳湘莲有意退亲之事道出。不管原因为何,时人重然诺,亲口答允的婚约又要主动毁弃,总是柳湘莲的不对。好歹昔年也借着柳湘莲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做盾牌,替自己挡过不少美色应酬,赦生自问也该帮他渡过这一难关:“我欲陪他同往。”
黛玉拿着梳子慢慢整理着垂落身前的乌发,闻言随口道:“你们男人家啊,眠花宿柳、左拥右抱便是风流,而我们女儿家,但凡稍不留心,便要落下个‘行为不端’的考语。我倒也好奇,那女子的行为是怎样的一个‘不端’法儿……”说着回眸,眼波流转如浸了月色的清波,掩口而笑,“比得上你这位放在心坎儿上的宝贝、混迹优伶专爱串戏、出门跑个商还能与自个儿的东家传出分桃断袖的名声的冷面郎君柳二爷骇人么?”
赦生:……
“我真的非故意。”赦生干巴巴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