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刘承佑见李太后如此认真,不禁争辩道:“寡人未曾听闻郭侍中家有适龄俊逸。”
“吾听闻郭威长子年将十五,与舞阳相仿,可定婚约!”李太后紧紧盯着刘承佑,婚约二字咬得极重,皇帝突然觉得母亲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顿时泄气,“二郎答应母亲便是。”
听到皇帝自称二郎,并称自己为母亲,李太后脸色稍霁,温言道:“此事不急,可先知会郭威,嘉庆节(皇帝的生日)时再下订好了。”
“嘉庆节,没有几天了。”刘承佑身子摇晃,届时各地节度都会入京拜贺圣上,不就是把这桩婚事诏告天下么,皇帝的心沸腾了,“混账,混账,我要杀了这些无君无父的贰臣,我要杀了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刘承佑想,堂堂皇帝怎可眼睁睁地送走心仪的女人。
嘉庆节在三月初八,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距离稍远的节度使均已启程入京。泰宁节度使符彦卿来得最早,他的三个女儿也随行,并且住在了郭威府中。符彦卿的长女符思媛在河中城破后认了郭威做义父,这次至汴京便是为谢恩而来。
外堂里,郭威带着柴荣宴请符彦卿,内室里两府的家眷则欢聚一堂。符思媛不仅貌美,且知书达礼,虽是寡妇身份却甚得张珏喜爱。
“夫人莫夸她了,夫家俱灭唯她一人得免本是天幸,妾身想让她皈依佛门以偿天恩,她却不听。”符彦卿的夫人说道。
符思媛却平静地说:“死生有命,既是天幸也是义父救我于劫,我怎能再轻率地毁去自己的容貌头发?”
这番话让张珏啧啧称奇,而远远坐着的刘娥却若有所思。柴宜哥见母亲魂不守舍,不像以往谈笑风生,不觉怅然,便想溜走,反正这个时代没有严格的礼数。可是身形微动,那符思媛却注意到他了,柔声道:“宜哥儿就是大哥家的神童吧,在河中时,听得将官们都说大哥和韩将军各有一个好儿子,可是比较起来,大哥的福分更多一些,妾身听了一直想见上一面呢。”
韩通的儿子韩微也有神童之名,可是前些年患了小儿麻痹,结果落下驼背的毛病,在卖相上比起柴宜哥差远了。
“人家是真神童,我这可是假的。”柴宜哥对那韩微很好奇,两人在郭家军中并称其名却不相识,颇有北乔峰南慕容的味道。
符思媛夸赞柴宜哥的话让郭家的女眷们喜笑颜开,纷纷说起柴宜哥种种聪颖过人之处,这些娘们可从没自谦的想法。柴宜哥是穿越客,前世又是记者,要讨得上下欢喜非常容易。况且古人讲究亲孙不亲子,柴宜哥作为郭家的孙辈,其受宠程度远胜郭青哥和郭意哥。
好不容易从宅女的包围圈中脱身出来,柴宜哥坐在池塘边上,拿着刚才符思媛送给他的玉佩发呆。虽然是借自己的神童之名,但看得出符思媛待自己特别和善,她给郭府的小孩子都送了礼物,其中给柴荣三个儿子的最贵重。她说多亏柴荣在阵前保护了她,否则连郭威的面都见不到就死在乱军中了,但即便如此,又为什么多给自己一块玉佩呢?因为自己是柴荣的长子?
“她不会是看上我老爹了吧!”柴宜哥记得前世自己的老爸外遇时,那个第三者对自己也是极好的。柴宜哥虽自诩知道这时代的历史走向,但毕竟只读过一些通史,对符思媛的身份却并不知晓。
“我觉得是!”郭月娘也从内宅溜了出来,突然冒出声音吓了柴宜哥一跳。因为这个池塘是郭府内偏僻的所在,所以两人经常在这里幽会,呃,十二岁的男孩和十岁的女孩幽会。
郭月娘将柴宜哥的总角打散,借着月色和远处的灯火给他束发,她知道柴宜哥最讨厌总角,但今天要见客却不得不弄成那副模样。
“那个女人进门的时候,看荣哥哥的眼神不对,就像我娘看阿爹时一样。”郭月娘说,她其实还想说,我看你的时候差不多也那样,但没好意思说下去。
“若如此,她也是痴想,我娘还在呢……”柴宜哥说了一句,突然僵住了。今年已经是乾佑三年,历史上的变故越来越接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只是谋划着自己躲过这一劫,后来又考虑到了郭月娘,但是现在他的心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凉薄了,他的弟弟,母亲,甚至包括张珏,还有郭威的儿子和侄儿,这些人他都不愿意看着枉死。
“哎呀!”疼痛将柴宜哥从沉思中惊醒,郭月娘使劲揪了一下他的头发。
“你怎么了?”
“我生气!”郭月娘这样说,柴宜哥这才想起今天晚上这孩子一直在强颜欢笑。
“长公主想嫁给你,她说她可以当我的侄媳妇。”郭月娘敲了敲柴宜哥的肩头,嗔道:“虽然长公主叫我姑姑,我可以在她面前得意,可我就是不高兴,不高兴她那样说,我……我以后不给她讲关于你的事了。”
郭月娘和舞阳长公主关系亲密也有柴宜哥推波助澜的因素,郭月娘倒没有多想,柴宜哥却想着在宫中多一个眼线。虽然有投向郭威的宦官经常传递宫内的消息,但多一个卧底总是好的。
听着郭月娘的气话,柴宜哥笑了,揽着她说:“你呷醋哩!”
“哪有,哪有!”郭月娘红着脸拧柴宜哥的胳膊,正打闹着,柴宜哥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噤声,有人来了。”
繁星满天,染绮阁里灯火明灭。
舞阳长公主趴在几案上,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纤细的手指临摹着纸张上的笔迹,那是托月娘带来的,柴宜哥的手书。
“这字好丑!”舞阳笑着,有些惆怅,有些茫然,“是做月娘的嫂嫂吗?”她抽回了手指,轻轻地拭了拭有些湿润的眼角,坐直身体,自语道:“总之要快点出嫁。”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