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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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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

    这眨眼,已是深秋,窗外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

    用完了饭,她回到客栈房间歇息,后方窗外,有马儿轻轻嘶鸣,还传来他说话的声音。

    她开窗探头看去,只瞧巷子里,午后那匹闹市的骏马,被他牵在手中,没一会儿就一人一马消失在转角。

    这巷是条死巷,后头只接客栈的马厩。

    因为好奇,她开门朝后头走去,廊底尽头,便是马厩前方空地。那男人果在那里,一手拉着辔头,一手抚慰着那匹骏马。

    “嘘嘘,没事没事。”他说着,从衣衫里掏出果干,递到它嘴边。“来,吃点甜的吧。”

    一时间,她还真担心那疯马会将他整只手咬掉。

    但它迟疑了一会儿,只伸出了长舌,把他掌心里的食物卷进嘴里。

    他笑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辔头。

    “小子,委屈你了。”

    他识得这马?

    狐疑上了心头,让胃一紧。

    可下一剎,他拆掉了马首上的辔头,她才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合它的尺寸,它太小了,完全是硬生生戴上去的,勒得它嘴角都裂开流血,辔头下处处有着因为摩提供擦而造成的伤痕,到处血迹斑斑。

    “狗屎。”这一声咒骂很轻,极柔。

    若非从她这角度能看见他的脸有多臭,她会以为他是在对谁说情话。

    他将那太小的辔头扔到了一旁,小心解下它身上其他的束缚,当他走到它身侧,马儿不安的躁动着,但他没让手离开它。

    “乖一点、乖一点,没事的,我看看而已。”

    他安抚着它,直到它再次安静下来,然后小心捡查它身上的伤痕。

    “你是个俊小子,是吧?那王八蛋是打哪儿把你偷来的?”他大手摸着它的身侧,轻轻翻找着,然后在它右侧后方,看见那被上了漆遮掩的烙印。

    “天杀的,真是不要命了,连偷来的军马也敢收赃,还敢卖我那么贵,你上个主人嫌命活太长啦。”

    听见他说话的声音,那骏马转着耳朵,乌溜溜的大眼直往后瞧。

    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转身拿来鬃刷替它刷毛,再替它上药,之后又找来铺盖盖住它汗湿的背,这才将它牵到马厩里和阿力关在一起,再替它俩拿来粮草与清水。

    这之中,客栈里的小二哥,几次经过要帮忙,都让他推迟了。

    她看着他照顾那匹骏马,安抚着它,也一同照顾着老马阿力,忙得自己汗流浃背,却还是直到确定它俩一切安好,又待在那儿啃完了馒头,方离开了马厩。

    她在他上楼前,心虚的早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板凳上,她听见他开门进房,在屋子里活动着。

    她无法不去注意到,方纔他在弯身做事时,几次都不自觉抚着伤腰,她记得那道伤看来有多可怕。

    不知怎,有些坐立不安。

    或许,那伤又被他弄裂了,毕竟那马没上鞍,他差点就被摔下了马。

    可裂了,他该会来找她才是。

    她等着他走到她房门前来敲门,可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

    一灯如豆,静静亮着温暖的灯火。

    也许他好得很?

    不,他不可能会多好,他说止痛的丹药对他都没效,他昨日只是驾个车就已痛得需要喝酒,今天动得如此剧烈,怕是会痛到想睡都睡不着。

    她起身,又坐下,再起身,然后又坐下。

    如此反复了几次,到头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包袱中翻出那以牛皮包着的东西,带着简易的药箱一起,走到隔壁去敲那家伙的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

    如果他昨夜脑袋更清楚些,他现在早躺在另一张舒服的床,睡他的大头觉了。

    可他不是,他反而像只发情的公狗,跟在她身后,逛了市集一整天,把自己搞得腰疼腿酸、满身大汗,还差点又扯裂了伤口。

    昨儿个夜里,他下了楼,要了些酒,本打算喝了酒就走,却怎样也走不出那扇大门。

    真要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唯一让他稍微好一点的,大概就是看见她脸红吧。

    欸,她笑着好看,脸红时也挺好看的,尤其是因为他羞红了脸的时候。

    瞧她平常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应天堂里怕是没几个人见过她脸红吧?

    思及此,不由得又得意了起来。

    叩叩——

    敲门声蓦然响起。

    以为是小二哥送茶水来,他没多想,扬声便道。

    “进来吧,我门没闩。”

    门开了,他抓着布巾转头看去,才发现来人不是店小二,是她。

    那女人见了他,呆站在门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知道她为什么呆住,他没穿衣服,他脱掉了湿透的衣衫,正在擦身,一瞬间他有想过是否要重新穿上衣,但她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一开始是她替他疗伤的,她知道他衣服底下是什么样子,她看过他被刻意凌虐的丑陋身躯。

    只是,他还以为她已经习惯了。

    “怎么了?”他佯装不知,只一边将擦身体的布巾扭干,顺手抓了一旁的衣衫套上,边问:“有事吗?”

    她粉唇半张,眨了眨眼。

    有那么剎那,他以为她会退出门去,重新把门关上,但当他抓起腰带系上时,她还是走了进来,吐出那又轻又软的话语。

    “别系了,把你的衣衫脱了。”

    他微愣,还以为自己听错“啥?”

    “把你的衣衫脱了。”她不看他,只将手中的药箱放到了桌上打开,重申:“我得看看你的伤。”

    烛光下,她垂着眼,看似镇定,只有那泛着淡红的粉颊,透出了无形的紧张。

    他解开了腰带,脱去上衣。

    她微抬起眼,就一点点而已,高得足以看见他的伤,又低得不会对上他的眼。

    这一回,他慢了半拍,才发现她是怎么了。

    他原以为她和之前一样是因为害怕而紧张,但她不是。

    她之前不会闪避他的视线,害怕时不会,害羞时才会。

    下午,是他逗她,可现在不是。

    她不是因他身上的疤而呆愣,她是因为看见他luo着身。之前她可不会这样,他知道,因为之前他只是个病人。

    这领悟,教他心头蓦然一震。

    看着他的腰伤,她侧身坐到椅子上,就着烛光,替他将其上的纱布解开,温柔的拿清水替他擦拭掉那些伤药。

    渐渐的,药全被擦拭洗净,露出其下的伤口,他的缝线没有绽开,但原已几近愈合的伤口周围,又被扯得发红微肿。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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