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团仿佛被蛰了一下,窦妈妈赶紧挥挥手让这三个都退到一边去。觅松俯下身子,提醒道:“姑娘,前头出去的几个都回来了。”
阿团又瞟了那个细瘦的丫头一眼,把心思转回到今天的考题上来。
一共八个家生子,出去了七个,端回来了三只碗。其中两个是水里煮的元宵,今天正月十五,灶上的元宵肯定备了不少;只有最后一只碗里头当真是粘了一层糯米粉的白团子,且还比旁人多一只食盒,掀了食盒盖儿才露出碗里玉白的糯米团子。
得意洋洋地捧着这只碗的正是刘勇家的先前介绍过的,那个老子娘都是灶上的丫头。
阿团叫小丫鬟把碗都接过来,水煮元宵不用说了,戳开滑溜溜的糯米皮,里头填的都是最常见的猪油豆沙,便是粘糯米粉的那一份,也不是团姐儿要的花样,而是三只一模一样的黑芝麻馅儿。
团姐儿示意身后的小丫鬟端着,然后耐心听出去的几个丫鬟挨个儿讲怎么去要糯米团子的经过。也无甚新奇,多是叫灶上的婆子难为了,算到团姐儿份例里不行,拿钱买不行,借个灶自己做还不行;有两个更倒霉些的,还没摸到厨房的门,就叫巡视的拿下了,问明情况后直接扭送回了山月居。
便是讨来的两碗元宵,也不是主子份例里的,而是今天过节,大锅煮了赏给下人的,倒叫她俩费尽心思讨了来。
阿团着重问那个拿回粘糯米粉的丫头:“还记得我怎么吩咐你们的?”
那丫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脆声道:“姑娘说了要三种馅儿的,黑芝麻的、红豆沙的和花生的,还说要粘糯米粉的。厨房的仇妈妈不肯做,奴婢是求了奴婢的娘!才弄到了芝麻馅儿的……”又补充道:“是二姑娘晌午点的,灶上多做了几个,可不是我们下头人吃的!”
阿团拨了拨那碗糯米团子,问道:“这是蒸的吗?怎么黏糊糊的?”
“是蒸的!是蒸的!”那丫头忙说:“回来路上凉了才发黏的!”
阿团不太高兴地“哦”了一声。
那丫头扫了一圈周围同来的人,本是信心百倍的,却在最后一个丫头回来时眨眼间变色。
最后回来的这个就是最先出去的尖脸丫头,她眉飞色舞地回来,也献上一只红漆食盒,里头用的是合云纹的浅口莲花瓷碗,碗里垫了两片碧绿的宽叶片,上头齐整地搁着三只滚熟糯米粉的白团子,其中一只顶上落了一瓣红梅,绿肥红瘦,煞是好看。
阿团挟起一个用力戳破,藤黄色的花生核桃馅儿顺着破口流出来,犹带余温。阿团笑嘻嘻地夸奖道:“你可真厉害,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尖脸的丫头嘴角一下笑咧到耳垂,又赶紧收住,强压住激动,低着头答道:“奴婢想着灶上事儿忙,便到太夫人处借了小厨房使……”
真聪明。阿团乐呵呵地问:“她们肯借你?”
“肯的。”尖脸丫头笑眯眯地道:“这个点儿太夫人正午睡,小厨房里只有一个姓吴的妈妈守着。我许了吴妈妈,无论这回成不成,都私底下拿二两银子谢她。”结果吴妈妈不光帮忙蒸了三只团子,还额外附赠了一只食盒。
阿团没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二两银子就是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例了。
“我要的馅儿那么偏门,福寿堂都有?”
尖脸丫头在一问一答中逐渐放松,捂嘴笑道:“原本只有芝麻的和豆沙的,花生核桃馅儿的是吴妈妈现做的,从备着做五仁糕用的馅儿里挑出来的。”
阿团满意了,对她招招手,道:“你站这边儿来,回头我让画屏把那二两银子给你补上。”
尖脸丫头激动地双眼发亮,跪下给阿团磕了三个头,口中连连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全然不顾背后飞眼刀的其他丫头。
阿团默默下了评语:果断利落,脑子活泛,用好了是一把尖刀。
目光一转,看向一直钉在原地没有动作的那个丫头。这个丫头在一群家生子里个子最矮,脸却最长,正合了那句“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才到嘴边”的诗。阿团便问她:“我说了我要吃糯米团子,你为什么不去要?”
长脸丫头先看了一眼阿团,又看了一眼刘勇家的,倔道:“进府前刘嫂子说了,叫我们必得跟紧了她,万万不可独个儿乱走。”刘勇家的大概没想到有人能蠢到这份上,看二愣子似的悄悄瞟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别过头去。
阿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听刘勇家的,不听我的?连刘勇家的也得听我的呢。”
长脸丫头愣了一下,搓搓手,嗫嚅道:“那……那也不行啊。”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行。
阿团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后文了,又问:“如果你这回留下来了呢?你听谁的?”
长脸丫头想了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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