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得知。他皱眉思索一阵,眼见曙光乍现,心中愈发焦急。但听一声惊叫破空,雨伞竟自发合拢跌落地上。眼前已不见楚见怜身影。
“见怜?见怜?”
“我在这里。”楚见怜的声音自伞中传出。
任本善这才放下心来,将地上的雨伞拾起,就近寻一家车店租马车一辆,甚大,可供四人乘坐。任本善弯腰进入宽敞却并不明亮的车里,撑开雨伞小声道:“见怜,现已安全,你自可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楚见怜在对面含羞叫了句“公子”,灵魂毕露。
“累吗?用不用睡会儿?”任本善问。
“谢公子关心,小的不累。”车外头负责赶车的伙计大声答道,没想到这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挺好心的。
车里头一人一鬼一听,不禁相视而笑。那纤眉舒展,眉波微漾,双颊泛红,粉唇翘起,并不见皓齿。竟引得任本善想一亲芳泽。但他到底是个君子,遂忍住心思,含情脉脉道:“睡一下,醒来便到地方了。”
楚见怜点头,闭上眼睛。随后任本善亦阖上双目。不多时,复又悄悄睁开。
昏暗中任本善看着对面的人儿,安静的,柔弱的,娇美的,如此熟悉,如此动心,如此惹人怜爱,仿佛自远古时代铭刻下的深处记忆被唤醒,一丝甜蜜伴随一丝疼痛,真实切肤,生动彻骨。
马车行驶缓慢,途中任本善给自己买了些吃食果腹,给楚见怜买来三支香并点燃。临近傍晚时分才终于抵达风来县。
风来县地贫人穷,家家信奉的唯有财神爷一个,似判官这般添不了福增不了寿的,竟连像样的安身之所也无,孤零零一座塑像立在犄角旮旯之地,乏人问津。任本善、楚见怜到时,便只见传说中的阴律司崔判官一副凄惨模样,黑帽红袍残破,束腰玉带缺损,脚蹬长靴仅余一只,面目全非已看不出原来状貌。
毫无征兆地,“崔判官”突然发话,威严不减:“何方小鬼,来此作甚,还不速速往鬼门关报到!”
看那塑像纹丝不动,嘴也未张,声音却从中传出,好似当面下令,唬得人心头一跳。任本善与楚见怜对视一眼,前者微笑点头,后者鼓起勇气,将前情尽禀。
“崔判官”默默听完,道:“原来是荆州楚小姐与郢城任公子二位,失礼。适才下官查看生死簿,确认楚小姐阳寿有余,而二位之姻缘也的确是前世注定。如今楚小姐无端身亡,任公子另娶他人,盖因楚小姐命格错乱也。”
“所谓命格,乃在世者贵贱、贫富、吉凶、寿夭、福祸之定数,如擅自改动,哪怕微毫,亦会酿成大灾,轻则多劫多难,重则立时毙命,更甚者殃及他人,危害家国。”
“那么依大人所言,见怜的命格被改动过?”
“至少姻缘有变。”
“该如何补救?”
“任公子可去找月老修补姻缘,待命格归位后,下官助楚姑娘还阳。”
“多谢!在下仍有一事不明,望大人赐教。”
“不敢,请讲。”
“见怜与在下区区凡人,何以大人在我二人面前谦称下官?”
沉默。
许久,楚见怜开口:“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