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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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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要去练字了,你别叫我扫落叶。”算了,先溜为快。

    罗梅衣只是轻轻抬了下眼尾,低吐了一口气,原本忿忿不平的罗家小妹就冷不防的跳开三步,唇瓣微抖的赶紧开溜,头也不回地直嚷嚷要练字,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多乖巧。

    剩下的罗兰衣和罗竹衣当然“不会”有意见,大姊的决定谁敢忤逆,她不怒而威的笑脸让人打从心底发毛,不由自主地先怕上三分。

    “来吧!兰,帮大姊换张脸。”太美的容颜也是一种困扰。

    没有任何动作只低喃一句,棺材脸的罗家老二拿出随身携带的易容器具,不假思索地将她柳眉画浓,似雪肤色转眼黯沉。

    如鬼斧神工一般,一张好端端的天仙容貌顿时受到摧残,在左涂右抹下变得平凡无奇,错身而过也不会想多看一眼。

    一炷香左右,一位衣衫褴褛的小村姑走出枫红似血的千枫林,她笑了笑扶扶轻如棉絮的包袱,足下一点跃雪而去。

    冰封山上没有留下她的足印,只有点点凹陷的雪痕。

    *  *  *  *  *  *  *  *

    “血玉蟾蜍被盗走了?!”

    这不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至少御赐的血玉观音并未失窃,抄家灭族的杀头罪暂且逃过,理应松了一口气才是,毕竟保住皇上赏赐的珍物。

    但是一室静谧没人敢吭声,一口气憋着就怕不小心发出声音,战战兢兢地垂下双眼注视一双大鞋,生怕它们走到跟前。

    此时几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畏缩得不象话,心里责备着自己的轻忽和过于自负,不把一般宵小看在眼里地招摇过市,以至于皮得绷紧地等候发落。

    以卫天堡的财力而言,丢了一只名不见经传的血玉蟾蜍根本不算什么,九牛一毛无关痛痒,再买个十只、八只不成问题。

    坏就坏在那是要给岭南巫家的聘礼之一,他们坚持非要这只血玉蟾蜍不可,因为是先人所留的遗物必须寻回,否则有愧先祖。

    再者东西在卫天堡的人手中遗失,传出去对卫天堡的颜面有损,连个小小窃贼都敢如此张狂如入无人之地,简直是种奇耻大辱。

    对方踩上他们头顶撒野岂可坐视不理,失物事小,丢脸事大,一方霸主哪能任盗贼横行。

    而护宝无力的家将难辞其咎,他们太大意了,以为没人敢打卫家堡的主意,一路漫不经心地未曾留意四周动向,几时被盯上了也毫无所觉。

    不能说是万幸,要是偷儿盗走的是血玉观音而非血玉蟾蜍,他们十颗脑袋也不够砍,人头落地还拖累一家老小赔命。

    “不出声就能逃过责罚吗?你们并非第一天行走江湖,为何还着了人家的道?”做管事打扮的中年儒生开口打破僵局,试图为这些小辈减轻责任。

    若错不在他们情有可原,梁上君子大有高手在,以窃盗维生,自然驾轻就熟的盗走小物从容离去,未惊醒任何一人。

    反之若是疏于职责可就难办了,向来一板一眼的堡主容不得下属犯错,再多的求情也无济于事。

    “我们呃,喝喝多了”嗫嚅的低音几不可闻,叫人怀疑开口的人是否发出了声音。

    “喝、多、了——”

    低沉的冷音一出,一排站直的男子身子僵硬不敢动,牙关咬紧地直怪酒真害人下浅,一时贪怀误了事。

    “刘刘员外非常好客的直敬酒,我们不好推辞地陪着他干杯。”一杯到底,涓滴不剩。

    “我说过什么来着。”剑眉横飞,鹰目凌厉地射向眼前众人。

    不需要提高音量,龙卫天一张阴厉的脸就已经够吓人了,即使是见过世面的大男人也会忍不住发抖,当场腿软的无法移动。

    小孩子更不用说了,被他吓哭的稚童不在少数,恶梦连连的得上庙里收惊才行。

    所以他很没有小孩缘。

    但更正确说法是他和每个人都保持距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平平淡淡像是湖里的水,就算起了风也不生涟漪,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堡里的人畏惧他也信赖他,他虽然平时严谨不苟言笑,但是对待下人一向公平,绝不容许有旧仆凌虐新婢的事情发生。

    他照顾手底下为他工作的人,不论伙计或是仆佣,只要不犯了他的规矩。

    而他的规矩全端看当时的心态、情况定下,然后严令手底下的人必须遵从,没有商量余地。

    “出外不得随意接受款待,若有必要得斟酌酒量,不得过度误了正事。”

    龙卫天寒酷地瞟了出言的管事一眼。“多事。”

    “是,堡主,老胡僭越了。”毫无愧色,胡不言的神情耐人寻味。

    他这人有一股书卷味,看来像私塾夫子而非管事,一把胡子掩去了半张脸孔,有人说他是刻意蓄胡好掩饰真面目,目的是避免仇人的追杀,找对了靠山省却四处逃亡的麻烦,没人敢当面问一句——他在躲谁,或是何事。

    “是何人所为?”他是僭越了,而且不敬。龙卫天的眸底蒙上一层不悦。

    “四君子之一的菊。”

    这回胡管事不插手了,让其他人将“证物”呈上。

    “四君子?”

    “盗字辈的人物,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专偷银子太多的大户人家,我看你也别急着累积财富,万一被偷光了多不划算,又得重新由小钱攒起”

    “闭嘴,司徒长风。”

    人未到声先至,俊朗的身影由窗口一跃而入,所有人包括胡管事全松了一口气,这位浪荡成性的“客人”足以替他们挡过一劫。

    “啧!瞧我两袖清风多逍遥自在,爱上哪就上哪,用不着背负一身责任,成天板着一张脸做人不累吗?啊!老胡,来杯茶润润喉吧!”

    话锋一转,来者毫不客气讨起茶喝,就当回到自个家中。

    “有门让人行走,相信你不会忘了它的位置。”龙卫天冷言冷语的口气中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怒意。

    不请自来的司徒长风兴味十足的接过婢女奉上的清茶。“哎呀!你就是太严肃了,不知变通,管他是门还是窗,我不都进来了。”

    “像个贼,没个正经样。”

    “贼有我这般丰采过人、仪表翩翩吗?别在一旁捧醋饮酸了,早说一句嫉妒我的洒脱不就行了。”嗯!好茶,入喉回甘。

    双脚一抬,笑得不三不四的司徒长风借力使力的一扭腰,避开破空而至的一枚铜钱。

    “没事滚远些,卫天堡不欢迎你。”哪有热闹尽往哪里凑,唯恐天下不乱。

    又来了,也不怕得罪人,远来是客嘛。“我是好心来关照一番,免得人家说我游手好闲,尽出纰漏,兄弟出了事还能袖手旁观。”

    “你不是吗?”龙卫天语调低沉,听来有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司徒长风干笑的搔搔耳朵,心虚的回避冷冽注视。“不是全怪在我头上吧!远游在外哪知道地头上发生什么事,有冤有仇找债主索去,与我无关。”

    “无关?”轻哼一声,龙卫天满脸不屑。“请问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想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在他的地盘出事责任难卸。

    “呃,这个嘛!不过丢了只小血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他声如蚊蚋的直嘀咕。

    可惜习武之人耳力敏锐,一字不差的全进了不该听见者的耳中。

    “你说什么?”冷喝声一起,龙卫天的眉眼染上鸷色。“远游者又从何得知遗失了何物?”

    “啊”完了,不打自招。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全怪他这张嘴什么事不好提偏要自找麻烦,干么多事地凑上一脚怕受人冷落,提着头送上前任凭处置。

    事前他是有听到一点小小的风声,江湖虽大可耳目众多,稍有风吹草动很难不惊扰四方。

    像卫天堡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横过济南、幽川两地,从暂寄的将军府一路唯恐天下人不知的盛大护送珍宝,谁不垂涎地想窥个究竟,是否如传闻中一样美得血腥。

    通常雕观音以白玉为材,较能雕衬出菩萨那份庄严、慈和,圣洁无瑕的光芒照映浮华尘世,洗涤所有罪恶。

    不似血玉观音全身如血般令人触目惊心,浴血成佛的天神虽然令人敬畏,但瞧久了那通体血红总不由得有些恍惚,感觉血光在闪动,你腔畹摹?br />

    “呃,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你晓得我人缘好,处处有朋友,风声一起就传到我耳边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广结善缘是人之常情。

    要命,他会被一只死癞虾蟆害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司徒长风暗自叫苦,极力维持平时疯言疯状。

    龙卫天冷笑的扣住他盖杯的手。“可惜这风声只有在座的众人知情,他们还没胆走漏消息。”除非活腻了,想早点过奈何桥投胎。

    “啊!我呵呵自个兄弟别动粗,我皮薄肉嫩禁不起折腾好好好,收起你发狠的嘴脸,我老实招供就是。”

    他绝不是因为一只雷霆手扣在咽喉下方喘不过气来才折损气节,而是他得顾及兄弟情义,总不好撕破脸大打出手。

    脸色乍青还红的司徒长风悲叹交友不慎,人家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为朋友牺牲一切在所不惜,哪像他拿命倒贴搞不好人家还不屑一顾。

    他的冷血还真是不分尊卑亲疏,一、二十年的交情居然下得了手,他这浪荡子算是见识到了。

    真不晓得有哪个人受得了他的冷情冷性,要不是天生古道热肠地追着他不放,他早被自己的冷性子冻死了,哪来的卫天堡。

    巫家的闺女可可怜了,面对着一张来讨债的脸,半夜准会吓醒的大叫有鬼。

    “说!”

    “说就说嘛!摆什么阎王脸吓人呃,消气、消气,小弟不就要开口了。”那只手可以移远些了,他的颈项比想象中脆弱。

    “最好长话短说,我没什么耐心。”收回手,龙卫天倒掉他举杯欲饮的茶。

    这这人真不是普通的小气,一杯茶都吝于招待客人。司徒长风吞了吞唾液,眼巴巴的看着刚冲好的香茗倒入盆栽。

    “长话短说只有一句,四君子看上的是御赐血玉观音而非血玉蟾蜍。”够简单扼要了吧!别再拿他的脖子开玩笑。

    “血玉观音?!”果然。

    眉头一沉的龙卫天脸上浮现冷厉戾色,双瞳映出骇人的惊芒,他横目冷视的扫过败事的手下,随即拂袖地扬起清冷嗓音。

    “胡管事,失职者扣薪半月,柴百担、水百缸,晨起蹲三时辰马步,没扎实底子不算,违者罚刑加倍。”他顿了顿止住胡管事的张口。“还有,不许求情。”

    哀嚎声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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