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醒了,用狂喜的眼睛子他。“所以所以我以后不用再来?真的自由了?”
还没搞清楚啊?他笑着说:“是啊,你又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说完,看她一个震颤,忽地蹲下,下一秒,放声大哭。她腿软得站不住,她实在太高兴哪,高兴得皮肤震颤,身体发烫,心跳激动,眼泪放肆地淌。
韩德纶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他低著头,有点好笑地看她哭。他知道这是喜悦的泪水,是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的缘故。
他放任她去哭个够,他抬头,仰望天空。
这是当律师以来,他做过最有成就感的事。
将一朵被囚的云,放回天空。
餐厅里,睽违多日的好友们相聚了。
大志和毛毛全神贯注地聆听筠云这段日子的遭遇。原本濒临破裂的友谊,这会儿正迅速修补中。
筠云说起上工第一天量体重的恐怖经历。
毛毛气得大叫:“哇,靠边站一下!有没有人性?怪不得你瘦得这么厉害。”她间接骂了一句粗话,好发泄她的不爽。
“瘦到四十公斤?是怎样!要穿童装喔,太变态了吧?”大志也不爽。
“没办法,这样上镜头好看啊!”筠云接著又说起拍广告拍到吐的事,后来厂商看了还不满意,临时撤掉,换人拍。
“四小时内喝二十瓶雪蛤膏我呼吸都是雪蛤味。”
“喝二十瓶?”大志反胃。
“靠边停一下。”毛毛忍不住又间接骂粗话。“真不是人干的工作,亏我以前还羡慕得要死。”
接著,筠云说起韩德纶主动帮她解约的过程,以及他安慰筠云的话语。
霎时,餐厅仿佛蒙上浪漫的玫瑰色,毛毛与大志这对原就很容易热血沸腾的情侣,顿时表情神往,眼色梦幻,感动不已!
毛毛握住筠云的手。“原本还很担心他还忘不了前女友,很不看好你跟他的,现在才知道,韩德纶真是超带种的”
“如果我是女人,也会喜欢他吧?”大志汗颜,跟韩德纶比,他只是个毛头小子,这家伙真气魄啊!看女友不开心马上快刀斩乱麻,将筠云救出来,犀利。
“我超感动的,没想到他会为我这么做”筠云哽咽了。
“好!”毛毛拍桌。“为了庆祝筠云重生,我们来开party!”
“yes!”大志提议:“还是来一趟重生之旅,去垦丁疯几天怎么样?”
“赞!筠云好久没跟我们去疯了。开你爸的休旅车,去你爸在垦丁的别墅,开你爸的藏酒,我们暍个过瘾”
“万岁!”大志跟毛毛击掌。他们计划得热血沸腾,筠云却无动于衷。
“我不想。”
“欵?不喜欢垦丁?那你说,要去哪玩?”
“唔”筠云暍口冰茶,仰望天花板,盯著天花板旋转的风扇,就这样维持好几秒,好像上头有什么。
毛毛跟大志也好奇地瞪著天花板。
毛毛问:“一直盯天花板是怎样?”
大志说:“搭飞机,筠云可能想搭飞机出国”大志问筠云:“还是去香港?我爸有机票!”
“我不想去香港。”
“香港也不要?”毛毛问:“那是要去哪玩?”
“我不想玩。”
“你不想玩?”大志跟毛毛有志一同惊呼。向来以玩乐为人生目的的筠云,竟会说出这一句?
“你怎么了?”毛毛纳闷。
“唔我在想”筠云继续瞪著风扇,思绪打转。
是,这几日她都在想,想她乱七八糟糊里糊涂的过往。尤其当深夜时,她看电视或睡觉时,瞧着韩德纶伏在桌前准备工作资料的侧影,瞧着他专注于工作的模样,她就联想到这阵子在公司、在摄影棚里遇见的人们。那些人工作时,那虎虎生风、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整张脸发亮、讲话大声起来的样子。
在那些人面前,她频频出丑:心虚又汗颜。筠云意识到自己的贫瘠,她散漫的
人生,成就过什么吗?做出过什么令人引以为傲的成绩吗?她有什么资格拥有韩德纶这样奸的情人?别人又是怎么看待韩德纶的女朋友?
游手好闲,一事无成这就是她吗?
筠云又想到陈书亭得知她喜欢韩德纶时,那一瞬轻蔑的笑容。
筠云自卑了,她一个星期的零用金是那些人一个月的薪水,她从不担心钱的问题,爸爸的会计师会在她户头快没钱时,汇人金额。她被父母呵护,又被韩德纶关怀,当她落难,他们有能力有智慧即刻扶持她。
“而我能给他们什么?”筠云自问著,她心虚忐忑了。
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被照顾著,直至这次,遭到打击,才明白自己愚蠢又无能。
哪天换做韩德纶需要她呢?换父母需要她呢?她有什么能力让他们依靠?有什么能耐给他们意见、分摊他们的烦恼?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个草包,整天吃喝玩乐嘻皮笑脸的草包。
筠云一向自称是花的小孩,妄想着流浪,高呼爱与和平的口号。筠云不屑资本主义的框框,不爽被任何事束缚,她总是恣意来去,渴望着自由。她以为她是云,她以为这样的自己很潇洒,很有风格。
而今,她有所领悟,她之所以可以流浪、可以自由自在、可以潇洒,从不是因为她能够,而是因为这些爱她的人支撑她,让她能够飞。
想到这些,筠云胆战心惊,原来她是寄生在这些爱她的人身上。汗颜哪!她寄生在这些认真工作力打拚的人身上。
那一夜,韩德纶是怎么跟她说的?
“无限的耐心,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会带给你极大的深度。”
他说得对极了,筠云能体会了。她的歌星之路失败,给她挫折,让她颓丧,然而同时也令她开始有深度。
她领悟到这过程,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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