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师是告诉徒儿,无论多情或滥情,皆是虚吗?”今夜剑师的“禅机”显然意在言外。“因为徒儿无心于情?”
“你只是以笑看尘世的心画下距离界线,在这层界线前,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到你心。”
“无心的距离”苏少初支着颅侧,再绽开的笑意有几分顽俏。“那么剑师认为您在界线之外还是之内呢?徒儿是隔着界线和您说话吗?”
“回复你这个问题,是遂了你的陷阱。”对这聪颖至极的徒儿想做的分心之言,明宗剑师于棋盘上再落关键一子。“这一局胜败将明!”
“唉!剑师有心的出手,对徒儿真是一点余地不留。”今夜这盘棋局,剑师摆明有心引她一步步陷入僵局,好挫她这徒儿的锐气。
“今天对你不留余地,好过他日出了事情,为师遗憾不曾对你下警示。”他提醒眼前的徒弟。“莫忘了,此局输,三年内你不下嵋秀山、不踏入中原。”
今夜这场棋局,明宗剑师和自己徒儿下了一场约定之局。
“剑师是怕徒儿将来死在自己的‘无心于情’上?”剑师曾测算她,三年内再入中原,便躲不过命运定数。
“是怕你无心于情,却又玩情以应,终将为自己惹来劫数。”她的性格主导了这场命数。
“剑师曾说过,弟子之才,最能逆势求变,反转一局,剑师该相信弟子真遇上,也有办法度过。”
“天下间最难测的是人心,世事再多变又岂赢得了人心之变,今日你有令棋掌握形势之能,并不代表明朝的局依然是你的天下。”
“剑师,遇上一盘实力悬殊的局,无论今朝或明朝,都非徒儿所想,隐而不动找契机,是当下最能把握的,退路是从逆势中因应而变,一如此刻。”
苏少初扬手再落子,棋盘上牺牲了数子,更没占上优势,却巧妙的牵制住了对手将要下的每一步。
“你想将这盘棋局转为和?”端详棋势后,明宗剑师似有所了的笑了。
“也或许是延迟了输的时间,但徒儿知道,这盘局剑师不会再走下去。”
“初儿如此笃定?”
苏少初眨了眨眼,难得出现对长辈才绽开的调皮笑意。“谁教徒儿擅长玩情以应,认定剑师绝不会忍心逼初儿下完这场‘约定之局’。”
“为师今日就算以棋局之约困你,嵋秀山也困不了你三年。”他很清楚这个徒儿的能耐。
“该说依徒儿的性格,困守嵋秀山三年,满腔的怨所积成的计”苏少初清清喉咙。“咳,剑师呀,徒儿从来不想扰您老人家的安宁呀!”
“为师该为你的孝心感动了?”
“哪里,能让剑师感动,徒儿也觉得今夜的伤神费脑值得了。”对这感动她收得理所当然。“还望剑师记得徒儿的孝心,未来徒儿在中原思念您老人家时,就当作出来走走,探探徒儿。”
“你连自己师父的能力都想算计?”身为徒儿,不来探望师父,竟要求师父出马照顾徒弟。
“徒儿只想,剑师的风采不该留在山上发霉,多走走留给更多人景仰。”风采、风采,总要过个风,精采发挥武力,才叫风采。
“对你的孝心,为师只能心领。”
“哪怕徒儿要被毁了,剑师也忍心见死不救!”
“为师所教给你的武功,你能达到几分为师很清楚,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毁掉你的力量,有的只是你隐藏住的自己。”明宗剑师看着这聪颖至极的徒弟,却有一颗最难让人看清的心。“对付你这无情徒儿,最好的方式就是,步步进逼,绝不给反转之机。”
“剑师,您一定是这世上徒儿最不敢对上的,真狠哪!”
“在为师看来,无情的有心者和有情的无心者,将这两样进行得淋漓尽致的,才叫狠。”
“难道徒儿就不会是有情、有心的付出者?”
“当你的心与情不再互相欺骗的时候,你就会是。”
面对扬起疑惑又感到好奇的双眉,明宗剑师长声一叹道:“无心于情的你,心起情动时,是连自己都欺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