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挂,幽幽月华倾洒山林。
纷踏脚步声掩盖昆虫织鸣,高高低低的火把照亮山路,偶尔有趋光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往亮光处飞来。
一个人影静静地跪坐在修得气派的墓前,夜风刮着纸灰飘飘荡荡,线香早已燃尽,空气里一丝香烛气味也没有。
“你果真在这!”陆班头暴喝一声,一众捕快举着长刀逼近。
那人垂着脑袋半分未动,仿佛一丝活气也没有,要不是火光照在他脸上还能看见眨眼,活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嗨呀,小安你这脚力着实不太行,才这么点路就吃不消,堪忧,堪忧哇~”
景晁伸长了脖子望着前方,恨不得立刻冲到前面去看看那个让他半夜不能睡觉的人。
只是手上还搀着气喘如牛的安行舟,只能配合他的脚步慢慢吞吞往前走。
“实在惭愧,多谢前辈。”安行舟抓着布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歉意地笑笑。
景老前辈嘴里所谓的才这么点路,他们可是翻了两座山头....
“叫你在村里等着,有可能扑个空,非要逞能,你看,不行了吧。你这份坚持倒是有那么点风骨,不过着实没什么实际用处。”
景晁嘴上万般嫌弃,脚下却帮他踢开了一段容易绊人的树枝。
“晚辈治下出了这么大案子,心急如焚,实在坐不住。”安行舟气喘吁吁地回话。
尽管腿脚已经酸疼得厉害,汗水打湿整个后背,但他这慌乱的心总算落了地。
他扶正了官帽,理正了官服,停在那背影两步距离,沉声开口:“你便是章长荣?”
那人影不发一语,微微点了点头。
安行舟扫了一眼这处墓地,杂草被清理堆在一旁,墓碑前摆了三盘祭品,章长荣脚边放着一坛酒。
“为何不逃?”
章长荣似乎没料到安行舟第一句会问这个,背脊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官刚去过命案现场,你的手段简直伤心病狂!连三岁稚儿都不放过,你怎么狠得下心!”
安行舟厉声指责,气得浑身颤抖,拨开挡在前面横刀护着他的衙差,上前站在他身侧红着眼圈怒视章长荣。
“呵~”章长荣低低地笑了出来,轻声呢喃,“狠心吗,或许吧。”
“本官来时曾拜访过你的启蒙夫子!病中老秀才翻下床来跪求本官网开一面,你来告诉本官,是该笑他还是骂他!”
章长荣闻言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衙差立刻横刀上前,安行舟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他还好吗?”
安行舟怒气冲冲袍袖一甩负在身后,“有空杀人,没空看望老恩师,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站在一边的景晁这才看清章长荣的长相,高鼻秀颌五官俊美,只是眉毛压眼给他增添了几分阴冷之相。
他似乎特地梳洗过,头发不见丝毫凌乱,除了手上有泥渍和植物汁液染上的褐色,长衫干净还带着刚拿出来不久特有的折痕。
“你为何杀害对你百依百顺的发妻,又为何再次伺机杀害抚养你长大的岳丈一家!”
“百依百顺?”他微微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身子前倾不顾还指着他的刀尖伸手抚了抚墓碑上先妣两字,“抚养?像养一条狗一样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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