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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种娘!啊呸!我没有这种不孝子!全怪你,都给我气糊涂了!”
灾民早就习惯了贺夫人的大嗓门,该排队排队,该领粮领粮,路过她的时候真心实意地道一声谢。
他们都知道,她发怒归发怒,却从来不把粮食往回搬。
贺夫人四十出头,风韵犹存,雍容典雅打扮却难掩一身飒爽英姿,还带着点匪气。
“娘,这驴....好像中了暑气....要不....”
“滚!”
贺夫人走到景韫言面前拱手行礼,“钦使大人安好!”
景韫言笑意晏晏,“贺夫人好。”
她笑意一收,窜到他身后揪着贺知府耳朵拖出来在景韫言面前站好,“钦使大人,赶紧上折子参这老货一本,罢他官吧,最好全家发配!”
“哦?”景韫言眉眼飞扬,差点憋不住笑,“何出此言?”
“发配好啊,背上不用扛着百姓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父子霍霍光了!反正现在也买不到粮食,不如全家死在发配的路上,省得又去害我闺女!”
贺夫人越说越气,揪贺知县耳朵的手使劲拧。
可怜贺知府疼得龇牙咧嘴还要保持气度,压根不敢反驳,毕竟说的都是实情。
现在城里的商户一看见他进铺子就给他跪下,痛哭流涕卖惨哭穷。
全城戒严,没有客人,货物积压,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周围县镇的地主富户也被他霍霍了个遍。
今年的早稻还未到收割期,自己治下多地爆发天花,外省来的灾民又多,粮食缺口太大了。
稻米已经奇货可居,百姓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其他杂粮当做口粮。
周迟抱臂靠着树干听周围灾民小声议论贺知县的家事,忽地闷笑出声。
这老爷子还挺有意思,成婚晚,贺夫人小他整整二十岁。
一介文人,还是官员,却把三个女儿全嫁给了乡绅富户,一到治下遭灾就带人去女婿家拉粮食。
调任离得远还写信去,让人家请镖局送粮....
这贺夫人也是个妙人,明着在训夫,画外音却是替他正名。
“贺夫人,高抬贵手放过府台大人可怜的耳朵吧。”周迟摸出一枚两指宽的铜签子,随手一甩,“好官难求,我百悦沅江分盟愿捐五百石米略尽绵薄之力。”
正给一个老妇发药水的舒映桐挑挑眉,土豪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就捐出六万斤米。
铜签子携着烈日金光飞过来,贺夫人扬手抓住,眉飞色舞翻来覆去地瞧上面的花刻,“好说好说!啧啧,没想到这老货的耳朵还能值几百石粮食。”
她红着眼眶扫了一圈欢呼雀跃的灾民,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今天老娘高兴,去,把那头中暑的驴宰了!剁碎了熬汤,肉不够塞牙缝,肉汤总能让他们喝上一碗!”
“好嘞!”贺公子嘻嘻一笑,回身挥手冲其他亲卫大吼:“回去抬大锅,再去我家菜地把能吃的菜都摘来!”
贺夫人扬起要扇他脑袋的手顿在空中,抿抿嘴又放下。
算了,驴都给了,那些菜还没驴脑袋值钱。
五百石粮食,百悦走水路三日内必达。
不是朝廷运来的,不会被层层盘剥。
受灾挨饿的百姓,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