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饭。因了这段日子家里的生活宽裕了,梁玉琢狠买了一些食材,白米饭吃得喷香,短短几天就叫二郎又胖了一圈。
自进了学堂之后,二郎每日起早就乖巧地爬了起来,擦过脸后就提着梁玉琢从城里买回来的小书匣,一路奔进学堂。
大抵是因从小耳濡目染,知道未曾谋面便阴阳相隔的生父是秀才出身,二郎也尤其喜好读书识字。每日都是头一个进的学堂,小小年纪便学了他阿姐几分像,拿着柴门后的扫帚就开始洒扫。
先前先生在时,学堂里的清扫都是由先生身边的书童小厮做的。等到归县里管了,自是安排了仆役。二郎抢了几次仆役洒扫的活后,闻夷便让人在边上顾着一些,却也并没有阻拦,只在私下里时常给二郎指点。
这一晃眼,日子就到了四月底。再过不久,可不就是该过端午了。
梁玉琢如今赚钱的门路越发多了起来。梁秦氏瞧见闺女的劲头,也终究是不再劝说什么。
光靠着家里的五亩地,自然是不成样子的。梁玉琢跟贾楼的合作,从最开始的销售小豆和卖食谱,渐渐又发展出了别的门道。单是一道茶碗蒸,就叫她同贾楼玩出了花样。
下川村边上的那座山,空闲了许多地方。梁玉琢找到里正薛良,得知那座山头如今皆算在了钟府名下,便又找了老三,像模像样的写了契书,叫老三送去给钟赣,只说租了山里头多少地,每年多少租金。
信老三自然是送去了,却没等契书寄回,就带着府里头留守的几个弟兄,帮着梁玉琢把要租的地先给圈了起来。
梁玉琢在里头养了不少鸡,又托了俞家兄弟每月一贯钱,不上山打猎的时候帮忙看顾着那里头放养的鸡。
那些鸡原先都是在人院子里圈养的,如今放到了梁玉琢的这个园子里,倒是很快就活动开了。不过月余,小鸡仔长大了些,大母鸡产下的蛋也越发沉了,就连敲了壳落在碗里的蛋黄,也显得个圆色浓,好看的紧。
梁玉琢便拿着这些蛋去了贾楼,同贾楼的掌柜定了契书,打出了山鸡蛋的称号。
若非下川村不靠海,梁玉琢还真像打出海鸭蛋的招牌。前世老家的海鸭蛋,一盒就能卖出五六十,卖的就是把鸭子放养在海边,吃着小鱼小虾的名头。
光卖山鸡蛋肯定是不够的。
梁玉琢又把茶碗蒸的菜谱卖给了贾楼。菜谱上有种食材叫香蕈,掌柜的原是觉得这味食材太过讲究季节,不敢花大钱买张无用的菜谱。
却不料,梁玉琢早早就打听来个消息,说是县城附近的山里头,竟住了位六十余岁的老翁,无儿无女,养着两个徒弟,平日里父子相称,三人就躲在深山里尝试着人工栽培香蕈,一种就是二十余年。
人人都道这父子三人是痴傻的,偏生要去种天生地养的东西,哪知到今年还当真就给他成了。可成是成了,却没人敢尝试,生怕一口下去是带毒的,那就没了性命。
梁玉琢原是托了老三打听谁家有自个儿种香蕈,却是花了好些功夫才发觉只那父子三人在试种,旁人的香蕈多是山里野生的。
可既要做菜,野生的香蕈自然是不够。梁玉琢得知此事后,就亲自上了趟山。旁的人不敢尝试这种出来的香蕈,她却是敢的。尝过香蕈后,虽然发觉口味和后世的香菇有些许差别,倒也觉得鲜美,梁玉琢便留了契书,商定一年的香蕈供给。
如此东风,不光令梁玉琢笑逐颜开,贾楼更是喜上眉梢。得了老翁亲自送来的香蕈,掌柜的甚至顾不得先做几盏尝试着去卖,就先把食谱给买了下来。
卖了鸡蛋卖食谱,梁玉琢却没当即从贾楼离开,将准备盛茶碗蒸的碗瞧了瞧,又给掌柜的出了几个主意——不管是碗还是盏,往好看里寻。
梁玉琢卖了这个好,方才没再留着,拿了银钱给二郎扯布做新衣去了。
二郎现在在学堂越来越好,平日里上学身上总带着一个小荷包,荷包里塞着各种果脯点心,大多是梁玉琢回回进城给带来的。偶尔也有老三自作主张,帮着指挥使拍未来小舅子马屁献上的小点心。
但二郎最喜欢的,还是他阿姐时不时进灶房做的吃食,往往带上一小包去学堂分,不光同学分着吃,连带着闻夷也能蹭到几块。时间久了,梁玉琢每回做点心,都会多做一些,特地让二郎另外给先生送去。
这天临到放学,忽然下起雨来。
起早出门的时候,梁玉琢把二郎送到学堂就转身去了县城。彼时,天色看着不错,想来是不会下雨的,因此也没叫二郎带上伞。
偏生临了放学,却是哗啦啦地下起大雨。田里甚至还起了蛙鸣。
这会儿下起雨来,二郎在学堂廊下站了一会儿,却不见阿娘送伞,想了想,抱起书匣就准备冲进雨里。
闻夷本是从廊下经过,瞧见他这副模样,忙让仆役拿了伞,背起二郎送他回家。
这一路师生二人倒是有说有笑的,可到了梁家门口。
敞开的柴门内,却传来了陌生的尖锐的声音。
“我家夫人念着你家姑娘家底薄,特地叫我送来了这些银两,日后吃的用的,也好宽裕一些。等抬了你家姑娘进我们开国侯府做妾,还怕享不了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