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反而容易办。
我探听得这两天朝廷歇政,陈全也得了两个半天的假,不用早起随侍齐略,便抓紧了时间赶去见他。陈全见我来找他,显然十分意外,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问太后的病情:“云祇侯,是不是太后娘娘的贵体有什么变故?”
“娘娘很好。”我在陈全身前坐了下来,谨慎地说:“陈常侍,是我有点事来请您帮忙。”
陈全一天也不知要应对多少请他帮忙的人,听到我的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问:“云祇侯有什么事?”
我听他问得直接,果然并没有骄矜刁难的意思,心里的忐忑稍平,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将遮在大氅下的包裹拿出来:“这是陛下昨夜所赐之物,我想请常侍替我转还陛下。”
陈全愕然,奇道:“既然是大家所赐之物,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辞赏?你当时不谢绝,这时候才来叫我转还,这可不行,天子赏赐,岂有回收之理?”
“我昨天接赏时没打开包裹,陛下也没有说明,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所以收了,但这些东西”我看到陈全的表情,心中一动,问道“常侍,这里面的东西您看过吗?”
陈全摇头道:“大家只让我暂时照看一下那包裹,至于里面有什么,我却没看。”
我顿时呆住了,舌底一丝酸意滑过,定了定神才望着陈全道:“常侍,我听说过您很多事迹,知道您刚正忠直,比任何人都希望陛下能够成为垂范天下的圣人,所以才冒昧来请求您的帮助。”
“云祇侯这话,说得太远了。”陈全的嗓音高亢的时候十分刺耳,但在低沉的时候,却沙哑中带着磁性,颇为动听。
“不,这话不远,常侍若不是这样的人,我断不敢如此冒昧求助。”我看着陈全,规规矩矩地说“常侍是个守规矩的人,云迟私下忖度,自身也还算谨守规矩。”
陈全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打量着我笑道:“这么说,云祇侯请我帮的忙,是恪守了规章制度的?”
“是。”我将那包裹推到陈全面前,轻声道“陛下的赏赐太过丰厚,远超我所立的功劳。并且,我不是未央宫的天子私臣,有些份外之赏,依照宫规,非长乐宫籍女臣宜受。”
长乐宫住的人主要是以太后为首的先帝时期的妃嫔宫女,天家旧制,为防天子误淫父婢,凡是天子想从长乐宫抽调宫娥补充未央宫和建章宫用人,都必须先经大长秋派女史查核身份。
这条规矩并没有怎么被遵守,但规矩既然在,搬出来总有它的用处。
陈全当然知道这条规矩,他听我着重提及“宫籍”立即清楚这其中包含着的某种信息,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问道:“云祇侯在先帝时可曾侍”
“没有!”我不愿他说出我十分厌恶的字眼,便打断了他的话“只是陛下是天下范表,既然有规矩,就该恪守。只要我的宫籍还在长乐宫,陛下这些赏赐,我就不能私下接受。”
陈全久不做声,我恳切地望着他:“常侍,陛下虽然年轻,但他确实有成为数世难得一出的明主的气量和资质。正因为他是这样难得的良质美材,在他因为年轻而偶尔想法有偏差的时候,您就应该及时地提醒他,使他不至于踏错步子。”
“哼!”陈全冷笑一声,低斥“如果你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光明正大,你大可以直接禀明太后,何必来求我?你分明是欺君藐上,不肯侍奉君王,你好大的胆子!”
“常侍,如果您可以选择,您愿意成为秩只六百石,但清名扬于朝,为世所重的议郎小官?还是愿意成为秩有二千石,但往往被世人误解的宫中常侍?”
我已经察觉到陈全的确跟我想象中的阿监大不相同,考虑问题极有主见,绝不可欺,所以干脆踩了他一下痛脚——这是十分冒险的事,假如他气量狭小,我踩他这一下,他必会恼怒报复。
陈全果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面现怒意,我自他的怒意中看出他的几丝无奈和不甘,心中有数,赶紧道歉:“常侍,云迟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求您看在云迟此时所遇窘况与您相仿的份上,垂怜助我一二。”
“求我?我看你是强逼!”陈全怒斥一声,但眉目间却有些黯然,显然这痛处实在是他的大憾。
我心里也有些欷歔,诚挚地说:“常侍,我与您一样,都愿意忠心侍奉君王。但如果可以选择侍奉的方式,我只愿为臣,不愿为妾;愿为良医,不为嬖宠。”
陈全沉默许久,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摆手道:“云迟,我只帮你将东西转还。但如果大家因此动怒,你却如何?”
如果齐略看到这退回来的镜奁,恼羞成怒,那却如何?
我怔然望着陈全,想了会儿,才认真地说:“常侍,我认为陛下是个值得信任的天子,私情小事自有私情小事的处置方式,断不会因此而迁怒旁人或者着意刁难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