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卡达也来到了电梯间,边走边点着烟,他见到了我。因为公司里禁烟,所以西卡达不时就要中断工作来到这里,但我知道他是送我。我重新抱起纸箱,按了电梯钮。
我看着电子面板上的红色灯号,一层一层跳升。
长大是一段过滤梦想的旅程,我回想到了十三岁时的慷慨激昂,那些幻想,那些狂想,人生中最美丽的莫过于拥有着千万种可能性,而活到此刻,局面像是逐渐凝结的石膏,轮廓慢慢变得清晰,清晰也是好的,只是又带着淡淡的心酸。
只要一想到,不管在任何一个方面,这辈子我都已经不可能成为万世巨星。
独来独往的舞团岁月里,我与同侪相知不深,互相也缺乏好奇,这本就是一个充满熠熠明星的小天地,团员个个带着些戏剧性的骄傲,我们目前多半只是点头之交。依加入的序号而言,我是第20号团员,在我之后是不入编号的龙仔。
大家叫我阿芳,叫我“那个新来的高高瘦瘦的那一个叫什么来着”叫我20号,我一律答理,在这之外我相当沉默,住处与教室相距太远,也迫使我在下课后总是来去匆匆,当初上班兼练舞时,只恨不能像西卡达那样寄生公司,这时我却又变得十分恋家,两个星期下来,我仍旧近乎一个陌生人,分不清舞团职员与团员,摸不准团员之中那些微小的密码与默契。
比方说,墙壁布告栏上,那张陈旧的小海报上,鲜红淋漓的大字“98”是什么意思?进出教室换舞鞋时,我常常一仰头望见了这对数字,98,旧得都泛黄的纸面中,明显地一再新涂上的红颜料,像是某种非常迫切的警告,虽然大可以询问我的同侪,我选择花了好几天参详。
这天早上进了教室,在一片鼓噪的气氛中,我突然发现了那对数字的神秘意义。
卓教授早上进来得比较迟,她让我们自行做暖身练习,由于每个人的启舞门道各异,所以清晨时间通常十分自由,许秘书会放送一些轻柔的音乐,各人依自己的习惯找个角落展开功课。大部分的人做中规中矩的伸展操,也有如团员之一丽馨者,她总是先做瑜珈趺坐;活泼的克里夫自备了音响耳机,放上一卷流行乐,随即大跳特跳起街舞,看起来比较接近消遣;荣恩更古怪,她要先做吐纳发声,说是松丹田运中气;我则早已习惯了古典芭蕾式的把杆练习,全套下蹲与开展动作下来,我往往是最后完成暖身的人。
但是这天早晨不同,还没推开帘门,我就知道,克里夫又缠着许秘书换掉了教室的音乐,我听见了火辣辣的伦巴舞曲,我见到舞者们围聚在教室的中心,喧哗不断。换上软底舞鞋后,我也凑向前去。
龙仔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最外缘,见到我,他用手语致意,阿芳。
克里夫与阿新被大伙围绕在中心,此时他们两人都趴在地上,忙着用白胶带贴地标。喧闹中许秘书也过来凑兴。
龙仔从脖颈的细绳上解下他的小拍纸簿,挥笔给我写了些说明。克里夫与阿新正要比赛定点单腿旋转,姿势不拘,主要的规则是必须维持高速,停步时面向正前方,而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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