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
“姊姊,”荣恩突然这样脱口喊出“我叫你姊姊好不好?”
“那多肉麻?”
“那我以后只在心里叫。”
聊作安慰地搂了搂她,荣恩却将我紧紧地抱个满怀。“姊姊,姊姊。”她这么轻声叫唤着我,她的眼泪顷刻湿透了我的肩头。
荣恩,一个出奇喜爱说谎也爱编造故事的室友,我渐渐发现她的一切言语都荒诞,一切举止都可疑,现在她央求着我,陪她回一趟家。家,她说,就在离我们套房不到三公里的地方。
大年初一,年味甚淡的台北街头,人车稀少,百店不开,我和荣恩遍招不到车子,只有步行而向荣恩所描述的那个去处。
从马路转上了河堤,我在墨镜遮掩之后的视野开阔了起来,半荒枯的河面上飘着某种死尸的气味,满天薄云疾飞,我想着,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那样碧蓝澄净的天色再也不曾见了,只剩下这样低彩度的、接近苍白的长空,我们在漫天阴霾中又下了河堤。
再转进马路边的小巷,陡见绿树掩映,树阴最浓密处,果然见到了一座方式的门坊,在这一带落居半年,从不知道左近有这样一间天主教育幼院。
一进院门荣恩活泼了起来,揽住我的手,她路线错综地来回奔波不休,来到小喷水池前,她撩起池水细细闻嗅,穿过两排互相面对的建筑,我们拜访的对象十分琐碎,见了一座灰扑扑的小教堂上面那个灰色的十字架,大饭堂墙壁上那只圆形的巨大时钟,大浴室里面那具仍旧滴答不停的水龙头,又来到女孩住宿的大通铺,里面弥漫着露营帐篷的气味,这一切都令荣恩开心极了,一个中年男人最后拦下了我们,询问我们是否办理了会客。
这人荣恩并不认识,她没多作理会,又拉着我回到育幼院中庭。
“好多年没回来了。”她说。
团圆的时节,草坪上坐满了访客与院童,多半就地野餐中,荣恩解释道,这里只有很少数的孩子是真正的孤儿,其余大多是因为父母离异,或是过度贫穷,或是家里横遭了意外之类的缘由,才住进了此地。
他们的父亲或是母亲,有时候会来育幼院里,流着泪,搂着他们,给他们玩具,给他们零用钱。
“我们没人来看的,没人给钱的,都跟着院长姓朱。”荣恩说“院长说我们是主的小孩。”
在荣恩的回忆中,这里仿佛是个温馨洋溢的地方,她的记忆力甚强,强及到了儿时的细微处,她开始从一周里面的作息描述起,直达到美丽的星期天。
“星期天的午餐最棒了,因为这一餐都是大菜,而且说不准会有多少小孩缺席,缺席的要不就是和他们的家长进城去玩,要不就是在花园里面野餐,我们主的小孩,就负责打扫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被分到拔草,对我来说,那些家长通通都来最好,把小孩子都带出去了,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分掉他们的午餐,有时候是鸡腿,有时是排骨,有一次我记得是整卷的寿司,我们卯下去吃菜,根本没有人要吃白饭。”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