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一个院落,竟真如天书所说的一般,连半个守卫也没有。似乎每个人都深谙了妨碍别人爱情会遭马蹄的道理,为了方便我去救人,纷纷四下回避,让出空空荡荡的甬道任君横行。见状,我见怪不怪的笑了笑,正要得意,却听到不远处的拐角耳房里悉悉簌簌传来了低沉的对话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定是老天爷怕我不清楚水牢的具体位置,特意留下的小猫三两只,专供我威胁利诱,逼问内情用的!感激地合什双手祷告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虔诚过,顾不上细思量,撩起衣摆,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蹭过去,竖起耳朵凑到纸窗边沿。
根据前辈们的切身验证,这种时候敌人是绝对不会浪费主角时间去涉及家常里短的,他们高谈阔论的内容囊括一切绝不可以被外人听到的重大机密,而且十有八九你要的讯息就含在其中!不过既然是绝对不能被人偷听的秘密,他们到底为什么非要拿来当聊天的谈资呢?唉果然是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怀着疑惑,我眯起杏眸,凝神聚魄,尽可能地把逸出窗外的每一个字捕捉到脑海里。然而,当陌生的诉说告一段落时,屋里另一个人那熟悉的淡雅嗓音随即刺入骨膜,惊得我险些暴露目标!没有错!那个声音不久前还在我身边呢喃过,我耳廓上的皮肤还记得随着那低沉的震荡拂过来的清香气息——说话的人是林天恒?!他不是在水牢里吗?!他不是被关押吗?!为什么现在却出现在陌生的房间里,呼唤着陌生的名字,谈论着我一点都听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
林天恒我还记得他颦眉时的模样,但此时此刻传来的冷笑声竟已是如此的陌生
“对,整件事绝对不能让皇上发现端倪!行刺瑜王的事情要趁热打铁,不能再拖!派人去动手了没有?”
“侯爷放心,佘风吟失风被捕过,属下调他去伺候皇上了。目前,由云伊带他执行任务,估计现在已经潜入王府,用不了多时,就可以将瑜王立毙刀下!”
“很好,拜皇上所赐我们的计划全都乱了套,眼下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侯爷您认为,皇上在您准备去偷放风吟的时候出现在天牢里,真的只是巧合吗?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您的处境岂不是会”
“姜颀,你问的太多了。”
“属下知罪!只是只是属下实在是为侯爷担心啊!若是被皇上发现刺杀四王爷是您一手主使的君心叵测,就算皇上对您宠幸有加,也难保不会大发雷霆,将您治罪”
“我不是交代过你们了吗?统一口径,不论怎样,全都推到太后身上!”
“但要是皇上去和太后当面对峙呢”
“我不会给陛下这个机会的。解决完瑜王,下一个就轮到太后了”
“侯爷,这样冒天下之大不讳,值得吗?”
“姜颀,你出身富庶,你是不会懂得一无所有的恐怖的。那种无权无势,受人欺凌的侮辱,我已经尝够了!所以,我决不能”
听不清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了,我的太阳穴附近一片嗡鸣,脑子空空的,眼泪在眶中打着转,浑身抖得如秋风中最后一片执着于不肯落地的枯叶。我不想相信!但亲耳所闻又不由得我不相信。我不想怀疑,但太昭然若揭的事实又让我不得不怀疑
没道理啊天恒,你本该爱我的,就如我死心塌地的爱着你那样
没道理啊天恒,你不该背叛我的,我已经把天书里会阻碍我们的矛盾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了,不是吗?!你已是颐国的男皇后,手握兵政大权,挥指满朝文武。你已是天下人承认的我的伴侣,举国有口皆碑。你的家人已被妥善的安置好了,你的朋友我从未限制你与他们凭古论今。
宫里琉华殿长明灯昼夜不熄,宫外昭羽侯府前门庭若市!
天书里一个小攻可以给你的我全都给了你啊你还要什么?我的情不能满足的是你对什么的渴求?!
是肉体吗?还是你那追逐至高无上地位的贪婪的灵魂?
若是按照天书所说,很简单,江山万里不比美人一笑展颜!不论是自己千辛万苦铁马金戈打下的皇朝,还是盛世里歌舞升平的皇位,再或者历尽艰辛,忍辱负重争得的皇权天书里的皇帝们,为了与所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就算再怎么不舍得,再怎么辗转反侧,到头来,都是潇洒的挥手作别,留一纸传承,谱一曲佳话
那么,我是不是该冲进屋中,搂着你,笑一笑,供手让出九五之尊?
然而在天书中摸索了太久,我险些要忘记了自己的本意!我不是立志要作一个明君才去乞求上苍指引的吗?我遵循天书寻找男妃,不是就因为这是欲立天下先省己身的原则吗?!我会去爱男人,去遇见林天恒,去爱上这个美则美已,却与我同性为阳的男子不就是为了天书上的明君之道吗?为什么如今天书却又要我放弃权势,唯孑然一身方可换得与他双宿双飞?!
哪个是错的?哪个是对的?天书的安排自相矛盾,到底是何用意?
我也听闻过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的佛理禅说可此时此刻若选择放弃天下,我努力了那么久作明君又有何意义?!不为明君,我不会爱上林天恒;但我爱上了林天恒,又作不了明君了吗?黎民千万,河山千里,岂是儿戏,岂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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