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名叫苍绿,性子阴沈,漂亮的脸蛋总是饱含悲伤,彷佛被拖欠了几百两金子,永远不会舒展她紧蹙的眉头。
蓝非知道她很不想被他买,进了他家大门之后,她不是愁眉苦脸,就是躲在角落擦眼泪,好像他要逼良为娼。
他看着也不高兴了,索性撕了她卖身的字据,让她滚回去。
结果,苍绿果断的跑走了,蓝非感觉有点受伤,不过才半天的工夫,她又被她的双亲带回蓝家。
于是她哀愁的脸蛋更加阴暗,他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挑战,总想逗她笑,哄她和自己玩,却屡战屡败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想再把她赶回家了。
“少爷,你放心,全天下的父母都精明得可怕,她爹娘肯定舍不得让她离开蓝府,不管你把她赶回去多少次,她照样会被送回来。”根据丰富的经验,金宝说得斩钉截铁。
蓝府家大业大,比山还可靠,谁不想进来找一份稳固的差事?
听着小厮似抱怨似感慨的话语,蓝非没来由的庆幸自己不必体验遭亲人贩卖的经历。
此后,他让苍绿当贴身丫鬟,尽量对她好,带她四处玩乐,有什么新鲜玩具都分她一半,甚至给她出门看望爹娘的自由。
只是当她爹娘又一次叮嘱她认真为蓝府效力,若分到赏钱,记得带回家之后,苍绿就不再积极的往家里跑了。
她开始认命,习惯有蓝非在身边,从一只抗拒陌生人的寂寞野猫,在适应了新的窝之后,变成会主动接近主人,袒露心情,忍不住撒娇的家猫。
在她难过时,会向蓝非吐露真心话。
“我爹娘不是真的养不起我,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才不要我,别人都说,女孩子是赔钱货。”
蓝非不太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买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就像得到一个新的玩具,看她敞开心扉,会在他的面前流泪,他很有成就感。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他抱着她,很温柔的说。
两个年少的孩子,或许还不识情滋味,却已感受得到牵系在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尤其是被自己亲人抛弃的苍绿,这时候更加珍惜别人给予的好,铭记于心。
从此,蓝非在她的心里,慢慢的取代了家人的地位,当她不再死气沉沉的抗拒她的主人,两人之间的亲昵关系也飞速进展。
蓝非有时候会带她出门,逗她开心,哄她说话,使她阴郁的性情渐渐开朗。
一天一天过去,她学会了无忧无虑的欢笑,毫无顾忌的对他诉说心里话,像信赖神明一样的信赖着他。
可是身分地位的差异,还是令她赶不上他的脚步,无法真正的与他平等。
蓝非十四岁那年,认识了一群从京城前来游玩的世家子弟,一整个夏季与他们一起嬉闹,原本任性骄纵的个性变得放荡不羁。
苍绿始终跟在他身边伺候着,但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越来越亲密,相反的,他对她越来越不客气。
没有共同的喜好,没有相同的友人,当蓝非有了新的玩物,玩新的游戏,不再缺人陪伴,苍绿感觉自己与他越来越疏远。
于是,她不再值得关注,不再值得怜惜。
他带她参与富家子弟的游戏,把她和许多下人都当成卑贱的玩具,肆意欺辱,践踏着下人们的尊严,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也能得到乐趣。
“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服侍蓝非多年的金宝,境遇并没有比别人好,时常没有犯错,仍会被小主子责怪刁难。
他偷偷向苍绿诉苦,为什么自己成了蓝非心情不佳时,随意打骂出气的对象?蓝非从前并不是残酷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他遭受同样待遇的苍绿,却不知道应该去向谁诉苦。
她只能安慰他,忍耐下去,将来会变好的,以前的蓝非会回来。
“我刚进蓝家,是他耐心的陪我,哄我开心,让我忘记被爹娘卖掉的伤心事曾经那么友善的少爷,绝对不坏。”她相信,忍一忍,很快的,和蓝非的关系会像从前那样友好。
因为这个信念,不管蓝非变得多么野蛮无礼,她都能说服自己继续忍耐。
苍绿被卖入蓝家的第五年,在雪花纷飞的寒冬之日,正逢蓝家老爷的六十大寿。
城里的权贵人士纷纷前来祝贺,蓝家大宅内喜气洋洋。男人们齐聚一堂,寒暄没几句,便谈起有利于彼此的正经事。女人们围在角落,说着私房话。
蓝非则带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少爷小姐,到后院的园林,看他养的老虎。
苍绿负责伺候年纪比她小的孩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依旧勤劳。
蓝非坐在三岁大的健壮老虎的背上,向人炫耀他最新鲜的玩物多么威猛,又多么温驯。
老虎趴在苍翠的草地上,懒洋洋的咀嚼着杂草间的小黄花。
众人围在草地外,隔得很远,好奇的观望,有的羡慕,有的怀疑,有的想上前去摸老虎又怕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