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来，两人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在这几天中，伊晴享受到了亲情与爱情的双重幸福。

    沈夫人对伊晴像女儿般的疼爱，虽然她仍在病中，但对伊晴嘘寒问暖、真心呵护，让伊晴重新体验有母亲疼爱的感觉。

    而沈浩天则尽量减少工作的时间，提早下班到医院陪母亲和伊晴，天气好时，两人牵手踏着月色、散步回家，或者去看场午夜场电影，就像热恋中的恋人般甜蜜。

    虽然伊晴知道沈浩天是刻意的不去提起过往，他对她的好彷佛有种距离，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忧郁，但伊晴却仍是沉溺其中。

    因为那种和谐宁静是伊晴梦寐以求的，即使她心里明白只能短暂拥有，她也想抓住这片刻的幸福。

    经过多方评估，医生认为沈夫人不论身体或心理状态皆已臻康复，宣布这两天做完最后检查后即可出院，放在沈浩天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今晚的他显得轻松愉快。

    但对伊晴来说，沈夫人出院后，一切都将回复原状了，她不必再来医院照顾沈夫人，沈浩天也会搬回沈家大宅就近照顾母亲，当然她也就没有继续住在沈浩天公寓的理由了，想到这儿，伊晴有点感伤。

    “今晚的月色好美，很适合散散步。”沈浩天双手插在裤袋，抬头看着皎洁明月。

    “那就散步回家好了，以后就没这机会了。”说着，冬夜里的寒风吹来，伊晴微微瑟缩。

    “怎么说？”沈浩天不明白。

    “沈伯母出院之后，哪还有机会从医院散步回家呢？”

    “说得也是，那我们就走走吧！”沈浩天极其自然地牵起伊晴的手，发现她小手冰凉得可以。

    “冷吗？”他体贴的脱下外衣，披上伊晴的肩。

    “嗯！”她没拒绝，拉紧他的外衣，让他的气息包围自己。

    两人走了一段，伊晴开口说：“回家之后，别一直顾着工作，要多陪陪伯母，她太寂寞了；还有你，要按时吃饭，别饿着肚子喝黑咖啡”

    “停停，你干嘛说这些？好像你要出远门似的。”沈浩天轻笑，将她搂在怀里摇晃着。

    顿时，伊晴的心震动，眼中泪珠几乎夺眶而出，她强迫自己忍住，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伯母出院后，你不是应该要回家照顾她吗？还有可晴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沈浩天沉默了几秒“那好吧！”

    他答应地如此爽快，却害伊晴的泪终于盈眶落下，她不着痕迹地清清嗓子，故作轻松的回答“那就好。”谁知还是隐藏不了哽咽的嗓音。

    突然，他将她扳转过来，果然发现她已经泪湿双颊了。“为什么哭？”他皱眉。

    “我没有，是沙子”

    “不许说谎！”

    “我我是舍不得伯母，还有”

    “还有什么？”沈浩天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

    “没没有了。”她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我说不许说谎！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对吗？”

    伊晴看着他点点头。

    “那就不要离开，我还是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在哪里，你也要在哪里。”他拥住她，从内心深处说出肺腑之言。

    “我不行！你知道你爸他我们不可能的。”

    “别管他，谁都不能阻止我俩相爱，就算是我爸也一样。”沈浩天语气强硬的说。

    “不！我不能再见他，如果我跟你回沈家，怎么可能不见到面呢？”伊晴说什么也不肯。

    “那我就不回家住，我们还是可以像这些日子一样住在我的公寓里，让可晴也搬过来”

    “不行！你忘了伯母吗？她需要你，而且如果伯母知道那些事都是我她绝不会原谅我的。”

    他捧住她的脸，深邃的眼凝望着她，诚恳的说着：“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好吗？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就别再让那件事挡在我们之间，这问题我会解决，相信我！”

    伊晴仍是不敢置信她和他也能有这一天，在她对他的家人做了那些事之后，在她以为他俩已经没有未来之后。

    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复仇比较重要，还是应该马上投进他的怀抱？

    可是沈浩天的提议如此吸引人，他的眼神又是如此温柔，心里一片混乱之中，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强烈幸福感已经明显的覆盖了心底深处对沈荣华的仇恨了。

    伊晴看着他，迟疑了半晌，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担心的又问：“你不怕我再害你吗？”

    “我相信你！”沈浩天将她温柔的拥进怀里，轻轻的吻印在额上，无限深情不言而喻。

    在沈浩天温暖宽阔的胸怀中，这份如冬阳般暖融融的幸福感溢满心头，抚平了伊晴心头的痛楚和不安。

    越过沈浩天的肩，她看向夜空的明月，无声的问着天上的母亲：这种幸福值得她放下与沈荣华之间的仇恨吗？

    若不放下，她真的能再次毫不在乎地去伤害无辜的沈浩天和沈夫人的心吗？

    可是如果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忘了母亲所受到的委屈，母亲在天之灵会原谅她吗？

    只是，明月依然，母亲依然没有回答她。

    入冬的第一道寒流来袭，窗外飘着冷风细雨，伊晴忍住胸腹间传来阵阵欲呕的感觉，双手不停的帮忙沈伯母收拾着东西。

    待会儿沈浩天就要来接他母亲回家了，一切幸福的假象就要在今天画下句点了。

    拿起原本要送给沈伯母当作纪念，却尚未完成的羊毛披肩，伊晴竟想得出神，沈伯母连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伊晴哪！在想什么呢？”沈夫人轻拍了下伊晴的肩，柔声问着。

    “啊”惊得回过神来的伊晴，弄掉了手里的毛线球，她边慌张的要捡回滚落到床底下的毛线球，边强自镇定的对沈夫人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遗落的。”

    “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呢？”看着伊晴格外苍白的脸色，沈夫人轻抚着她的脸，担心的问着，出自心底的关心就如一个慈祥的母亲一般。

    “没有，我很好。”看着被弄脏的毛线球，正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完成的披肩，伊晴心里突然有股不祥的感觉。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伊晴惊跳，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沈浩天声音：“伊晴吗？”

    “嗯！”“我怕待会儿来不及去医院接我妈，临时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你跟妈说等一等好吗？”

    “你忙好了，我送伯母回去，你可以请老陈开车来载我们吗？”

    “嗯，这样也好，那晚上我们陪我妈一块儿吃饭，就在我们家里，我会打电话回去交代陈嫂她准备”

    “不用了，我送伯母回去后就要告辞了，不必麻烦陈嫂。”

    “这”“就先这样好吗？以后的日子还长，要陪伯母吃饭还有得是机会。”

    “那好吧！晚点我去看你。”沈浩天知道伊晴心底的顾虑，也就不再坚持。

    “嗯！”币上电话，伊晴帮沈伯母办好了出院手续，在扶着沈伯母要离开病房之时，突然胃里又一阵剧烈翻搅。

    伊晴再也忍不住的冲进盥洗室，只是干呕，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还说没事，我就说了你一定是不舒服，给医生看看好不好？”沈夫人关心的说着。

    “我没事，可能是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压下仍想呕吐的感觉，伊晴没多想，逞强的笑着说。

    打起精神，伊晴陪着沈夫人搭上沈家司机老陈的车，半个小时后，回到了沈家。

    帮沈夫人一切打点妥当，又将葯和饮食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交代给陈嫂后，伊晴向沈夫人告辞。

    “怎么急着回去呢？留下来陪我吃晚饭吧！”沈夫人紧握着伊晴的手，十分舍不得她走。

    “伯母，我会再来看你的，今天真的不方便留下来，下次有机会请伯母到我家里吃饭，好吗？”在这沈家大宅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已是伊晴的极限，虽然她也非常舍不得沈伯母，但一想起这屋子里到处都有沈荣华的影子，让她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加上身体的不适感渐渐的强烈，让她更急着想离开。

    在几番劝说之后，沈夫人在伊晴一再保证会常来看她的承诺之卜，才肯让伊晴离去。

    怕沈夫人担心，伊晴忍住胃里翻搅不停的感觉，在笑着与沈夫人道别之后，才一出大门，就在沈家大宅的围墙边，又狂呕了起来。

    片刻之后，呕吐的难受稍稍平息，伊晴喘着气，一抬起头来，却又一阵眩晕来袭，她只脑瓶着围墙，闭上眼忍着等这不舒服的感觉过去。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体力，伊晴深吸了一口气，才想要打起精神，这时，怎么也不想再听见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让伊晴听得心惊。

    “楚楚！”

    还没找到声音来源，伊晴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啊”伊晴回头一看，竟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沈荣华。

    “我好想你呀！你跑去哪里了？你怎么会来我家？你一定是来找我的对不对？”沈荣华一身不整的衣衫，头发散乱着，满脸的胡碴未刮，狂乱的眼神让伊晴觉得不太对劲。

    “别碰我，放开！”伊晴极度嫌恶的想挣脱。

    “你生气了？我知道我不对，让你等太久了，我已经想过了，我会去跟我老婆说清楚，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你在说什么？你要跟你太太说清楚什么？”伊晴被他这话吓得不知所措了。

    “说我们要在一起，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不行！我没说过要跟你在一起我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不是你！”伊晴面对这混乱的场面，出口的解释也说得支离破碎。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气我躲到国外去对不对？这次我不会躲了，我要和你一起面对，不会再让人拆散我们了！”沈荣华疯疯癫癫的话语一出，伊晴便隐约发现他似乎已经错乱。

    “你疯了！你把我当成是我妈了，我不是楚楚，你看清楚呀！”

    “我是疯了，我是爱你爱疯了，你知道吗？别再拒绝我了，我这次不会再让你拒绝我了！”沈荣华一股疯劲，扯住伊晴手腕的力道竟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呀！你要拉我去哪儿？”这时的伊晴怕极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却只能徒劳地狂喊着要他放开她。

    “去我家呀！趁这个机会，我要去和我老婆摊牌，说我从来就没爱过她，我爱的是你”沈荣华哪里肯放，他边拉着伊晴边往沈家大门走去，边走嘴里还喃喃的念着。

    “我不是楚楚你放开呀！我是楚楚的女儿”眼看就要被拉进沈家大门，伊晴却仍依然挣脱不开沈荣华的手，她急着对他喊道。

    听见这话，沈荣华像是清醒了一般的停下脚步，回头问伊晴“你是楚楚的女儿？那你来找家做什么？那楚楚呢？她为什么不来？”一连几个问句，很明显的沈荣华的精神状况是出了问题。

    “我妈她她被你害死了！你忘了吗？你自己做过的事你都忘了吗？我是要来报复你的，我要让你尝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很难相信沈荣华就这样忘了自己曾经造的孽，伊晴不能忍受的大声吼着，她要他记起来，记住他对她们造成的伤害。

    这一阵喧闹，把屋子里的人都闹得出来探看！

    而沈夫人听见这吵闹声中隐约有自己离家多日，没有消息的丈夫的声音，更是不顾自己仍虚弱的身体，缓缓的踱步至房间外的阳台上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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