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你的前程着想。不知你自己作何打算?”
郑俨跪禀道:“臣下没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太后平安。”
胡太后说:“我知道你是为我才这样做的。越是这样,我才越要为你着想。”
郑俨说:“既然宫中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我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我还是想等一等,直到我看到太后确实安全了的时候,再作下步的打算吧。”
胡太后说:“我已做出决定,皇上也下了诏书,封你为武安将军,先到萧宝寅军营中协助他,以后再看情况而定。”
郑俨见太后已经把他的事情安顿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当天便出发前往萧宝寅军营去了。
朝庭渐渐走上了正轨,朝政也日见好转。郎中令韩子熙等人上书为元怿鸣冤:“昔日赵高柄秦,令关东鼎沸,今元叉专魏,使得四方祸乱。这逆乱之端是因宋维引起,酿成灾难是因刘腾造孽。应该将宋维斩首示众,将刘腾掘墓鞭尸抛骨,抄家灭族,向世人晓喻其罪。”
朝庭在经过文武百官的议政后,对韩子熙的奏折准奏。于是株宋维、胡定,掘刘腾墓,杀其养子四十多人,籍没刘腾的全部家财。
宋维这个人,其外表温顺,内心险恶,历来是谁有权势投靠谁。为投靠元叉,不惜人格丧尽,诬陷元怿冤死;又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靠元叉得了个洛阳刺史的高官;终因元叉垮台而将自己送终。
侯刚在朝庭供职多年,为人八面玲珑,专靠投机起家,临到晚年没有投靠明白,羞愧交加病死在家中。
任城王元澄的儿子元顺曾任黄门侍郎,刚直不阿,因往往直言而忤逆元叉,被赶出朝庭。胡太后重新执政后,把他召回宫中来,在朝庭任职。
一日,元顺入朝,见胡太后侧面坐着太后的妹妹冯翊君,就对太后说:“陛下为何因一个妹妹,而不惩罚元叉的罪恶?使得天下人得不到伸张。”
胡太后低下头闭口不言,冯翊君坐在一旁不觉黯然落泪。
胡太后说:“刘腾、元叉曾向朕请求得到免死罪的铁券,幸亏朕没有给他们。”
韩子熙又奏道:“事关生杀,难道能决定于铁卷?何况陛下并没有给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至今不杀元叉!”
后来又有人上告:“元叉和元洪业,元瓜密谋引六镇降户在定州反叛,还将招募鲁阳蛮族侵扰伊阙。事成时,元叉在京中内应,攻取皇宫。” 并呈上了他们截获的元叉亲笔信件。
魏主和众大臣对于如何处理元叉的问题,意见非常一致。使得从不爱杀伐的胡太后下了最后的决心:诏令元叉、元瓜自尽,其父京兆王元继降为平民。
***
六月初,北魏收复彭城等十多座城镇。
初十,皇上在太极殿宣诏:大赦天下,为表彰皇太后为朝庭做出的贡献,也为表示自己对母亲的孝心,改年号为“孝昌。”
皇太后是个很乐观的人,很愿意妆饰打扮,总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再次执政以后,还是像从前那样,有时到大臣家中与夫人们闲谈。对她的这些作法,朝中一些官员很有看法。
元顺在朝堂之上曾当面直谏:“礼曰:妇人的丈夫去世,应自称未亡人,头上去珠玉之饰,衣服不加色彩花式。而陛下母临天下,年近四十,修饰打扮得太过分了,怎么为世人做出榜样?”
胡太后听了,满脸通红地回到后宫。她令人召进元顺,对他说:“朕把你从千里之外召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当着众人面羞辱朕吗?”
元顺向太后打了一躬说:“陛下不怕天下人讥笑,只因我一句话就赶到耻辱吗?”
胡太后对元顺说:“我是未亡人不假,但我更是一国之母。难道你愿意让大魏国的国母形容枯槁、衣饰粗陋,像个哭丧者那样接见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节吗?”
元顺听了这话,站在那里吱唔半天说不出话来。胡太后见他的窘样,也一笑而罢,让他出宫去了。
这时,传事太监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元顺出门才进殿向太后禀告说:“萧宝寅派人来送战表,来人自称名叫郑俨,请求见驾,不知太后有否钧旨?”
胡太后说一声:“传他进来。”
一刻功夫,太监领着郑俨入宫来,跪在太后面前禀报说:“下臣郑俨叩见太后。”
“免礼,赐坐。”太后对郑俨说。
郑俨起身在门口打斜坐下后,太后对他说:“有事说吧。”
郑俨道:“下臣为萧将军进京送战表,也为了探望太后,并请太后把我留下。因为,目前朝庭虽然初步安定,但外镇多有叉、腾余孽,他们与各地叛乱的人互相勾结,又有南朝、北蛮等国奸细纵横,不能说天下太平。当今动乱之时,太后亲临朝政,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不行,臣下虽然无能,但诚心保主,只要我有口气,就一定要保太后无恙。”
胡太后说:“但愿你长在朕的身边,不过那样就要耽误你的前程了。”
“下臣甘心情愿,死而无憾。”
胡太后觉得郑俨所说也应重视,于是又令人草拟一个诏书给萧宝寅,把郑俨留在宫中。从此,郑俨留在朝中,被封为谏议大夫,后又改封为中书舍人,仍留在宫中兼作侍卫总管。
胡太后见朝中傭才碌碌,不得不招些经得起考核的人才。当时被称为中原才子的袁翻,被封为黄门侍郎。中尉郦道元加封黄门侍郎。名将李崇的儿子李神轨文武兼备,被称为奇才,封为中书舍人。
宣武帝时被重用的徐纥,出身寒微,博学多才,很有智谋。曾以一介书生捉住五名逃犯而闻名,被元怿封为中书舍人。自元怿被害后而辞职离任,又赶上母亲病故,在家守孝。这次也被招进皇宫,封为皇门侍郎。因徐纥以其笔法锋利而闻名,胡太后令其总摄中书、门下事,凡军事和国家重要诏令,都由徐讫起笔。
齐郡益都人贾思伯在朝中任中书侍郎,推荐族弟贾思勰说:“此人自幼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精通农艺。对农、林、牧、副、渔的各种生产方法都有通神之技,常自耕自做。只因没有识其才者,而被埋没至今。”
胡太后诏令贾思勰进宫面见,听其言谈,顺他个人意愿。封贾思勰为益都太守,并诏曰:“贾思勰精通神农之技艺,赐益都地方,光大天帝神技,造福人间百姓。”
从此贾思勰专心研究农业技术,终于在七年之后,发表了千古名作,十卷本的齐民要术。书中对农业生产过程,包括农谚、歌谣,从开垦、选种、播种、耕耘、收割、贮藏都按农时进行了详细地记载。但那时北魏已是内乱频繁,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贾思勰虽任太守之职,也无法继续钻研民间细做和深造农学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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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柔玄镇杜洛周再次反叛,自封天子。后来又有个叫刘蠡升的人也跟随着反叛,自称天子。都是因为北魏朝这些年来不干正事,只知争权夺利,使一些粗莽的野心家觉得谁都能当天子。造成天下思维混乱,人心野蛮无忌。有点势力的豪权政客,自然就想自己夺取山河,当当皇上,以至形成天下混乱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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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轨升官以后,曾带着礼品去散骑常侍卢义僖家,为自己儿子求聘卢家的女儿。
卢义僖说:“你是皇太后用的人,恐不会长久。因为现在太后的地位是很危险的,我不愿因女儿的关系将来受牵连。”
李神轨没说什么就退出去了,卢义僖怕李家依仗自己的权势强迫成婚,就想急急忙忙把女儿嫁出去。忙乱中,草草为女儿选择了一个人家,对男家底细尚且不知,就准备办婚事把女儿嫁出去。
卢家女儿出嫁前,胡太后派人去卢家,转话给卢义僖说:“嫁女儿是人生大事,选择好人家才能出嫁,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我不会因为李神轨是我用的人就逼迫你们一定要把女儿嫁给李家。请你们暂缓出嫁女儿,待一切办得都有把握时再办这件事。”
卢家得了胡太后的口谕,心中有底,放下心来,也很感谢皇太后的关心,他女儿从此每天都对着胡太后的画像礼拜祈祷。
其实,胡太后也明知自己处于极危险的境地,但是在她的面前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她只能勇往直前地走这一条路。
徐纥曾对太后说:“太后于混乱之时,刀兵之间承此重任,不异于漏船过海。臣蒙太后知遇之恩,弃母丧而应招,是为报效太后的恩德。”
徐纥很有机智,辩论能力强,整日处理事务,很少休息,从没听他说过疲劳。有时需要紧急拟写诏书,他就让几个书记人员执笔,按他说的话,分别记录。他时坐、时卧,信口指挥,说东道西,然后由他自己很快地把各个人记录的诏书组合在一起。在别人看来是些七零八落、不成格式的记录,经他一整理,所编撰内容,没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在太后面前,他有时也耍小聪明,但他对人总是很谨慎小心。他分析问题很能说服人,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他亲近。郑俨和李神轨等人和他的关系尤其好,他们几个人对胡太后也最忠心。
一连数日都有捷报传来,战报中说贼兵势力微弱,不足为虑。
表面看朝庭形势大好。但从前方返回来的官员提供的详细消息看,却是形势严重。后来连敕勒酉长胡琛也自称高平王,进攻安定地区。接着又报崔延伯轻敌冒进,被流箭射死,损失兵将一万多人。只有萧宝寅那边,一直没有战表报来。
胡太后也知道这是官员们报喜不报忧,谎报军情,造成朝庭不能掌握前线真实情况,于是召集大臣专门研究这些问题。
一位叫辛雄的前线军官兼吏部郎中给魏主和皇太后上书,要求改变赏罚不分明的现象,奏折上说:“那些在前方英勇杀敌的将士,勋位多年不给颁敕,而有些开小差的军人逃回家中却可安然生活。另外,近年来秦、陇、豫等地蛮人作乱,经久不息,是因地方官员急敛暴征,贪赃枉法造成的。朝庭出兵败多胜少,也是这些原因造成的。请皇上立即颁诏奖赏前方功将士,惩罚后方谎报军情、躲闭出征的人。”
魏主元诩先看到了这个奏折,不耐烦地说:“边关捷报频传,国家大事烦多,岂用这些小事、弄不清楚的事来混淆视听?” 于是把奏折扔在一边,压下不再理采。
至孝昌二年,朝庭虽然先后平定了西北、二荆、西郢、柔玄镇、石离、穴城、解盐、定州、桑乾、汾州等地十多起胡蛮人的造反叛乱,但仍有两三伙大规模的,如:杜洛周,葛荣等叛乱军队没能平定,盗匪占居了很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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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朝庭真正的大患不是盗匪,而是朝庭那些野心勃勃、手握重兵的将军们。在这期间,北方出了一个有名的酋长,他就是尔朱荣。此人是以帮助朝庭平定北方叛乱为名,要求朝庭给予他一定援助和封赏而起家的。应该说,这个人发际时,确是战功显著,为朝庭平定北方是有一定贡献的。特别是小皇上对他非常信任,直封给他安北将军,兼恒、朔两洲的讨虏诸军都督,位同公爵。却不知此人另有预谋,包藏祸心,是个最危险的隐患。
当年,元略随哥哥元熙反对元叉,失败后,逃往南梁。在南方,他无心是事,整日哭泣。胡太后知道了情况后,想把他招回来。就把被俘的两员梁朝大将送回南方,要求换回元略。梁朝皇帝征求了元略的意见后,以十分周到的礼节送元略回北魏,又馈赠他十分丰厚的礼品。
元略刚过淮河就收到了皇太后封他义阳王、侍中的诏书。同时受封的还有任城王元徽为仪同三司,高阳王元雍为大司马,广阳王元深为大都督。
按照朝庭指令,元深领着儿子,带兵出征去漠北讨伐当地的叛乱。
朝中大臣元徽因与元深有隙,在朝堂之上对太后说:“元深带领儿子和重兵在外,将会有异心。”
胡太后知道元徽是恨元深与自己的妻子有私情,而说元深坏话,没有吱声。但考虑重兵在外,还是应该有所监督,便派元融和裴衍做元深的左右两个大都督。
后来,元深听说元徽在朝堂上对皇太后说的话,心里很害怕。怕一不小心给自己身家带来灾难,便不管大小事物都不敢自作主张。
胡太后发觉后问他:“为什么这样胆小?”
元深奏禀道:“元徽恨我入骨,我远在外地,与太后疏远。而元徽身在朝庭,陷害我无所不为。自元徽执政,我的奏表都被他压下了。他不单单谋害我,凡跟着我的将士中有功劳的人,都受到排挤压制,比不了其他军队。就这样还备受忌妒和仇恨,有的人稍有罪过,就小题大做,甚至被杀。所以跟着我的人无不恐惧,唯恐祸及身家性命。有人说我好,他就视之如仇,有说我坏的,就对待如亲戚。现在的事实说明,只要元徽在朝中掌权,早晚要置我于死地。让我如何能安心在外征战?如果陛下能让元徽出京到外州任职,使我没有后顾之忧,才可以在外面一心杀敌,拼个死活,为朝庭效忠尽力。”
太后安慰元深说:“朝庭有皇上和朕作主,不会偏听偏信,卿只管放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
后来,太后想撤掉元徽,却因小皇上偏爱元徽,为元徽说话,没能撤换。而远在边陲作战的元深因朝庭没有撤换元徽,时时存有戒心,不能一心用在打仗上,往往贻误战机。
元徽对耿直的元顺看不上,借元顺行为不检点,有时太过于放荡,得罪了一些人,便经常散布元顺的坏话。胡太后因元顺在朝庭的对立面逐渐多了起来,就调元顺出外面任护军将军、太常卿。
元顺向太后辞行时,见徐纥在旁,便指着他对太后说:“此人是魏国的宰嚭,魏国不亡,此类人不会死心。” 说完,又面对徐纥大声叱斥着说:“你那点刀笔小才,只堪用在小桌子上。岂可用你的污渍诬辱宫廷,败坏朝庭的伦理正道!” 说完拂衣而去,也不管胡太后如何。
徐纥无奈地丛丛肩,也出宫去了。
胡太后心中思索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知道朝庭中没有互相之间的信任,没有志同道合的协作,官府对百姓更是缺少诚信。
后来,胡太后把元略提升为大将军、尚书令,与元徽同揽朝政,分散了元徽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