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萱是臭名彰着的华妍雪之后的淘气鬼、闯祸胚。十二岁,但是精灵古怪,人人都见了她头痛,一个华妍雪刚刚长大,整天闹啊吵啊到江湖上惹事去了,以为可以透口气,可接着冒出头的这位小霸王没一丝输于华妍雪,闯祸淘气、所到之事惹事生非,鸡飞狗跳,整园子里晃荡,人见愁鬼见忧,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柳昭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只有她那师父谢红菁。但凡有人因为她干了坏事,而把一状告到师父那去,只要师父那淡淡的眼锋一扫,她立马就能之前的十七八天内做下的坏事全部忘光,师父一开口,她就同时开始可怜万状地掉眼泪,小声讨饶:“我没做我不知道师父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惹师父生气真是不应该,我错了”
到最后,就是谢红菁不知道拿这个患了健忘症的小徒弟怎么办,于是,前来告状她种种恶行的人,也由于被告彻底的诋赖、无可指摘的认罪态度,加上小女孩晶莹的泪珠,而忘记自己原先的初衷是干嘛的了。
于是乎,柳昭萱小同学上有师父宠爱偏袒,下有各路人马捧哄抬扛,每一天的日都过得没心没肺,欢天喜地。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不同,没心没肺的柳昭萱好象觉着了一丝这辈子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没有感觉到过的担忧。
暮色重重地堆在窗下独坐地那个女子身上。她垂着头,身形看来竟似有些虚弱,小女孩拚命地从屏风后面伸出头来偷看,似乎还能看到有一绺发丝自鬓边脱落,只是坐的时间太久太久,连那缕发丝也是垂到眼前,纹丝不动。
看到这种情形,柳昭萱实在是矫舌难下。她的师父,第五代帮主谢红菁,出了名的雍容华贵,妆容、形体、举止,从来不允许半点偏差。柳昭萱打小惯了她高昂着头、身体挺直、容止完美,神情语气波澜不惊的样子,现在她居然会容许自己那样无精打彩地坐着,头发散落也不及时抿上去,而且一坐就是大半天、一动不动。——一定是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她当然知道:了事。金钟鸣冤那回荡于天地之间地声响,估计连山里精灵怪兽也吓死不少,她没有理由不知道,同样,也没理由不知道方珂兰死了,何梦云死了,王晨彤逃了,沈慧薇没死,但也象随时就会咽气了。
只是她不明,罪犯尽诛,沉冤洗清,危机消除,不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呢?
忽然,眼前一花,那个石一样的人站了起来。柳昭萱以为她发现自己了,一缩头,却见她并不是朝自己走来,而是到墙边摘下一把宝剑,弹了一半剑身出来,而后,又变成石像,呆呆地瞧着它不动。良久,良久,她眼中泛起一点亮晶晶的东西,慢慢地溢出眼眶,凝成一颗泪珠子,顺着面颊,滚到腮边,滴落在衣衫之上。
柳:萱地记忆里。师父除了不常肯笑以外。和哭更是绝缘。看见她哭。她心里扑通就是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异常恐惧地心绪紧紧攥住了她。
师父为什么哭?师父为什么看着那把剑?——今天下午所看见地一切地一切。全部都是反常透顶。不好了。不好了。师父她不会是
柳昭萱悄悄抽了口凉气。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满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个可怕地念头:“不好了。师父哭了。她还拿着把剑。她该不会是想自杀吧?!坏啦。要出人命啦!我可不能眼看着师父自杀呀。我得找人来救!”
想得容易。可是找谁好呢?柳昭萱掰着手指开始数。头一个就是方珂兰。不对。她已经死了。而且。从今而后。这个名字将会是清云地禁例。她是给清云带来耻辱地人了。那么。有谁适合?
刘玉虹——不行。她两个倒是常见面。但是副帮主和帮主一见面就是公。公事以外。三句话都说不上。
陈倩珠——这个性质和上面那位差不多。更有一点。貌似火爆脾气地刘夫人一向与师父和平相处。这位陈夫人有时说着说着。两人就变成吵架了。
赵雪萍——虽然也是云姝之一,不过一年里有两个月看到她在清云园就不错了,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总之要找到她首先就有一定的困难度。
李盈柳——不好吧?让她去还不如自己去——盈夫人来眼泪的速度简直跟自己有得一比,不过没有自己那么多就是了,还总是哭着不作声的,要她去就好比是让受气的小媳妇去见恶婆婆了。
于是,目标定:许绫颜。
要说这个帮里人缘最好地,决对是梵天堂堂主许绫颜无疑。且不说她少时就双目失明,让人不自禁心生同情,从而事事让她三分,就是她的性格,慢言细语,笑脸迎人,温柔好性得一塌糊涂,柳昭萱从来没有听说过,绫夫人跟谁生过气,吵过嘴。
柳昭萱这么想着,拔腿就往语莺院跑,绫夫人平常很少出外,尤其是傍晚这个光景去找她的话,十次有九次是在家里。但是这回她扑了个空。语莺院静悄悄的,连烛火都不多——许绫颜虽是瞎子,可服侍她的人不是瞎子,一到晚上,总是灯烛俱明的,柳昭萱看着这个静悄悄的地方,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绫夫人,绫夫人,”叫两声不应,她又问“有人在家吗?”
看来注定要扑空了,她怏怏不乐地回身,浑身一激灵,差点尖叫起来。许绫颜就在她身后,无声无息,没有任何表情,大堂里不点灯,着实有些昏暗,只能看到她一双眸子,光彩闪烁,但是不知怎地,总让柳昭萱想到深海底下
大归大,总透着股死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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