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深记得当时她只是愕然地看着小贺,呆呆地问:“为什么?”
或许是小贺的反应太过激烈,她一时之间竟也被吓到了。素来温雅斯文的小贺,从来万事不难为的小贺,居然也有这样大惊失色的时候,也有这样失措的一刻。
这是为了什么?
在匆匆赶去见张永新的路上,以深的脑子里一直在模模糊糊地回想着刚才小贺和她之间的对话:“江大哥有没有告诉过你,宝宝不是他的儿子?”
“有。”她肯定地点点头“就在他离开的前一晚,可是还来不及细说。”
“那么,他还没有告诉你,宝宝究竟是谁的孩子,对不对?”小贺问她。是的,她必定还不知道,倘若她知道了,就不会是这种茫然的表情。
“我不知道。”以深怔怔地答出这四个字。
而小贺终于说:“那你知不知道致远?”
来了,来了。致远。
——致远。她曾经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字不会有那么简单,这个人不会有那么简单,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他一直都还存在于他们的生活里面。
甚至是,息息相关。
“我知道。”以深平静了下来“他是启征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致远姓什么?”小贺淡淡地微笑起来,这笑容里带着一种刻骨地哀伤“他姓贺,他是我的亲哥哥。”
贺致远。
以深忽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渐渐涌起了刺骨的寒意。
“你的意思是,宝宝是致远和必青的儿子?”她看起来依然是镇静的,谁知道她心里的震惊?
“是地。宝宝是我的亲侄子。”小贺笑了起来“为什么居然有这么多人相信他是江家地后代?这真是可笑。江大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有医院的证明。”
“医院的证明?”小贺冷笑“那是张氏的医院。虽然作假容易,可以相对的,要查起来也不难。为什么每个人竟然就这样麻痹大意、自作聪明?”
按下车窗,耳边有风呼呼地掠过,凉意渗透进来,似乎冰到了骨子里,然而人却因此而变得清醒。
“那么。沈必青——”
“必青是我的大嫂,她和我哥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她和江大哥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小贺地话一字一字地落进她的心里:“是,没错。这么多年以来,江大哥一直都在照顾必青。可是,你知道江大哥为什么这么对待宝宝么?你知道为什么他要照顾必青么?那是因为我哥哥,我哥哥贺致远是为了他才死的!”
那些话此刻犹自清晰地在以深的耳畔回响,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一咬牙。脚下也不自觉地踩着油门,整辆车子加速朝前冲去。
很快就到了赵家大宅外。
“你开得很快。”张永新已经站在门外,看到走下车来的以深,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
“告诉我孜然的联络方式!”她冲上前去,急急地说。
“为什么要找他?”他问。
“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我有件事情要问他”风吹来,猛地灌进她的鼻子里去,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酸涩,也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口全部都被堵住,心里也胀得发疼,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我要找到他,我要问他”她伸手抓住他地衣襟“我想要知道,启征现在在哪里,我要找到他”她说的语无伦次。她开始心慌。开始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知道,她要找到他,要找到他,她绝不能够让他就这样离开她,绝不能。
要说的话还没有说,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错了的东西都还没有纠正,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离开?凭什么!江启征,她不能够让他就这样离开自己,假若他就这样离开她,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她只能够后悔,只能够后悔。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好象要来不及。
他才刚刚说过他爱她,他才刚刚说过的,他说过,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刚刚要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为什么。
她觉得无力,从来没有过地恐惧。似乎是只身在黑暗中,听到潮汐一遍一遍地涌来,看不到来路在哪里,亦不明了危险究竟有多少,只是害怕,害怕等到明白一切的时候,却已经永远都来不及。
而他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终于说:“你都知道了?”
她愕然,抬头看他,而他回视着她。她终于缓缓明白过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说:“是啊。我什么都知道。”他站在那里,安静的样子“别忘了,给你们儿子做鉴定的那家医院属于张氏,这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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