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建立起来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尤其是下午的事发生之后,虽然她故意忽略他的话和他的吻,但是在重新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一种又酸又苦的感觉却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你想让我把整栋楼都吵醒吗?”站在门外的骆扬帆轻声威胁道。
在经过了长久的沉默后,房门终于被打开,骆扬帆扬起嘴角,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入多多的小世界“你这里布置得不错,比你原来的小屋好多了。”
浅黄色的墙面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柔软的乳白色沙发上摆着几个颜色鲜艳的抱枕,除了电视之外,客厅里没有多少电器,东面的一整面墙被主人的各种藏书所占据。
这间房间里充满着林多多的气息和习惯,比原来那间刻板豪华得如同样板间的房间多了些许人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她并没有关门,看来并没有留客之意。
“你很清楚。”骆扬帆理所当然地坐入沙发中,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只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伤痕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动作颇大地关上门,多多走到橱柜前,拿出家里的葯箱,放在他面前,观察着他的伤口。他过去受的伤大都集中在看不见的地方,脸上受伤极少,这次的情况倒比较特殊。
拿起棉签蘸上葯水,多多动作纯熟地替他上葯“过去你可以合法逃课,等伤养好再回学校,现在公司是你自己的,老板不在,你会损失惨重。”多多夹枪带棍地说道。
骆扬帆闭起了眼睛靠在沙发上,任她动作轻巧地处理自己的伤口“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些东西”
“学生们跑跑跳跳的难免受伤。”眸光闪了闪,多多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些碘酒、双氧水之类的东西已经跟了她十年,每次一过期或是用完了她都会去补货,这也许只是一种习惯吧。
“我没想到你会当老师,过去你连和人交流都有困难。”终于睁开了眼睛,骆扬帆怀念地说道。
“这都要感谢你。”过去他整她的方法之一,就是强迫她和人说话,甚至强迫她站在大街上向行人兜售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你还认为当初我让你做那些事只是为了好玩?”按住多多的手,骆扬帆直视她乌黑依然的双眼。
“难道不是吗?”毫不迟疑地反驳,多多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变了。”虽然她的这种改变是当年他一手促成的,但改变的结果却令他始料未及。变得有勇气、有自信的她,首先把这两点发挥在了他身上,脱离了他的掌握。
“一个人在二十七岁时如果还和十七时没什么两样,那才是最大的悲剧。”装做没听懂他的意思,将葯水收回医葯箱,多多站起身来。
“葯上好了,你走吧。”站在电视机前,多多下了逐客令。
“老朋友光临,你难道就不请我喝杯茶吗?”轻抚自己刚刚被处理好的伤处,骆扬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这里没有你爱喝的红茶,你还是到别处喝吧。”十年了,他也变了,除了依然用俊美温和的脸来骗人外,眼神里也多了许多东西。
“你还记得我爱喝红茶?”骆扬帆站起身来,走到离她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仔细地看着她脂粉末施的容颜“这好像是我回来后,你第一次正眼看我。”
“我认识的人里爱喝红茶的只有你一个。”别开了脸,在他灼人的目光下,多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变漂亮了”骆扬帆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轻描画她的眉眼。
“够了!”忍无可忍的多多挥开了他的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压抑了一整天甚至更久的情绪迸发出来,多多喊道。
“我想要你!”将多多不住挣扎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骆扬帆按住她的后脑,强迫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从一开始,我就想要你看着我,像过去那样充满崇拜和感情地看着我。”用几乎要捏碎她的力量将她抱得更紧,骆扬帆闭目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心中长久以来的空洞,在这一刹那终于被填满。
多多停止了挣扎,僵硬地任他抱着,眼睛却投向远方“这是你的另一个游戏吗?”她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轻易地息了扬帆的热情。
“是,这是我的另一个游戏。”扬帆微笑着放开了她,他的眼里甚至闪烁着与过去一样的顽皮“但和以往每一个游戏一样,你都别无选择。”
“那我告诉你,你输定了,我在h市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他明天就要来b市和我订婚。”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但当他亲口说出一切不过是游戏时,多多还是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心疼,在看到他因自己的话而收起笑容时,一种报复的快感让她不禁有些得意了起来。
“那我也要告诉你,不管你的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是否存在,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订婚。”捧起多多的俏脸,骆扬帆又一次吻上了他渴望已久的红唇。多多任他吻着,对他的百般挑逗没有丝毫的反应。
当这个吻结束时,多多终于开口:“你的吻比他差多了。”
“是吗?那我回去要好好练习一下了。”针锋相对地说完,骆扬帆拿起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用力锁好门锁,多多喘息着靠站在门板上,无力地滑落在地面,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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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黑色的宝马不断地在高速公路上来回急驶,驾驶这辆车的人不断地加速、加速,将这辆跑车的性能发挥到极至。
一个漂亮的甩尾,跑车在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停下,车里的人走了下来,点燃一支香烟,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日出,又像是在等待别的什么东西。
“林多多,你是我的!是我的!”用力按熄手中的烟,骆扬帆宣誓般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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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钟准时走下楼,多多依照惯例走路去学校,只是今天她的打扮有点儿特别,除了套装之外,她还带上了一副太阳镜。
“上车。”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到了她的面前,坐在驾驶座上的骆扬帆像是和她约好了般,也戴上了一副太阳镜。
多多迟疑了一下,想要绕过去,像是了解她的企图,骆扬帆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将她拉上车。
“从h市到b市的飞机今天早上七点半到,火车也只有上午八点钟到的这一列,你想要去机场还是火车站?”
“我要去学校。”将眼光放在窗外的景色上,多多语气平静地说道。
“去学校?”骆扬帆不禁扬起了胜利的微笑,但这种胜利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
“我要去学校向校长请假,等一下到火车站接人。”
“好。”多多直视着前方,坐在她身边的骆扬帆忽然举起右手,夺去她脸的太阳镜“你哭过了?”
多多没有回答他,眼光依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你好像从来没在我的面前哭过,就算是过去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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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的出站口站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冰冷的铁栏杆将出站的人分成了四列长队,工作人员忙碌地检着票,多多站在出站口外,骆扬帆双手插入西装裤口袋,站在她的身后。
“他还没到吗?”骆扬帆极目远望,出站的人里只有几个比较称头的,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显然不认
识多多,其他的人老的老小的小,仅剩下的人里没有一个附合他心目中的情敌标准。
“他已经到了!王强!”多多提高了声音,拼命挥动右手。骆扬帆的身形紧绷了起来,眼睛直盯着那个也拼命向多多挥手的家伙。
“他就是你的男朋友?”那个叫王强的家伙,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穿着更是毫无品味可言,离他心中的标准太悬殊了。
“是,而且已经交往了两年。”冷冷地回了一句,多多快步迎上去,在骆扬帆莫测的眼光下投入了那个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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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附近的餐厅内人来人往,操着各地口音的客人们大声谈笑着,但在一间包房内,却十分平静。
点好了菜,骆扬帆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叫王强的家伙,一脸敦厚老实相的王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停地喝着水,多多则像是没看到这种情况似的,不断亲热地招呼着他。
“呵呵王先生真是一表人材呀,不知在哪高就?”半晌后,骆扬帆终于开口说话,而且展开了招牌笑容。
“我”变得也未免太快了吧?王强搔搔头“我在h市的一家小鲍司里当小职员,哪比得上骆先生有成就。”
“你认得我?”知道比不上我就好,看了一眼温柔地看着那个混蛋的多多,这个没眼光的女人知不知道和他有天地之别?
“上次看过你和多多的新闻。”王强憨憨地笑着。
“你不介意?”笑得更加开怀,骆扬帆问道。
“不会,多多都跟我说了,你不过是在和她开玩笑,再说就算是有也是过去的事了,我当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这个人头猪脑的家伙,究竟有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竟敢在明知我和多多的关系后,还和她继续来往?骆扬帆咬牙切齿地暗想。
“你不介意我也就放心了,不知王先生的公司是干什么的?”骆扬帆笑容依然地说道。
“可是我介意,骆扬帆,你能不能不要再在公开场合开这种玩笑了?”多多笑里藏刀地说道。
“唉,多多,不要太小气嘛,人家骆先生事业有成,有这样的朋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公司是做贸易的,还请骆先生多多提携。”王强按住多多的手,微笑着对扬帆说道。
“做贸易的?你来b市这里是”骆扬帆做出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
“我来这里是和武氏谈一笔生意的,唉,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王强叹道。
“噢,这样吧,我替你说说看。”骆扬帆拍了拍他的肩,兄弟般地说道。
“真的吗?”王强惊喜地大喊。
“他和武子风是老朋友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欠太多的人情,菜来了,吃菜吧。”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动机明显不纯的骆扬帆,多多招呼王强吃饭。
“不能这么说嘛,这次的生意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升职了。”没有理会多多,王强兴奋地和骆扬帆讨论起了生意上的事。
用得逞的眼光看了一眼多多,骆扬帆刻意引导王强把心思转到公事上,多多则被冷落在一旁。
“对了,我听多多说你这次来是要和她订婚的?”双方谈得正热络,骆扬帆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订婚?”王强疑惑地看了一眼多多“没这么早,我和多多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小职员,要奋斗个两三年才会考虑结婚的事。”
“是吗?”骆扬帆刻意拉长了声音“那就是打算订婚了?”
“呵呵,是。”一张粗黑的脸涨得通红,王强说道。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只怕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对不起,我要上洗手间。”从座位上站起身,王强向服务生询问洗手间的位置,很快走了出去。
“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货色?”骆扬帆蔑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
“他是一个老实的好人,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一辈子生活在擅于伪装又极为优秀的所谓聪明人中间,她最想要的伴侣就是这种老实人。
“你在用他污辱我,也在污辱你自己。”骆扬帆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她。
“不,至少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
“而我令你厌恶和恐惧。”自嘲地一笑,骆扬帆站起身来“我走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满意了?”
林多多不置可否地坐在原位,静静地看着他颀长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骆先生!骆先生?多多,骆先生怎么走了?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呢。”只看到骆扬帆的背影,王强惋惜地说道。
“他走了也好。”多多平静地说道。那你的伤心又是为了什么?你的难过又是为了什么?她不停地问着自己,但答案总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