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有正当的理由的话休想’,‘理由太天真,驳回’”雷欧学着阿杉老气横秋的语气,走到饮水机处给自己倒了杯水,转身从电话机下抽出一枚信封“不过抱歉得很,我这次可有相当正当的理由。”手扬起,信封听话地飞落到麻将桌上。
青猫利索地把信拆了,扫完上面的内容,半晌没动静。
“让我猜猜”清池托着下巴,猫一样眯起眼“是邀请函?”
“咦?猜得真准呢?怎么知道的?”
阿杉瞥了卖关子的清池一眼,冲青猫道:“念。”
伪正太挪了挪帽檐,咳嗽一声很正式地宣读起来:“滋定于10月24日周六晚七点,于维多利亚嘉年华号举办爱女十六岁生日晚宴,特邀请雷欧先生携乐队成员届时光临。安毕盛,敬上。”念完才后知后觉地倒吸好大一口气“安毕盛?!难道是那个传媒帝国华盛安享的老板?!”看样子还是亲笔署名!
“不错。所以这一次,不仅我得回去,你们也必须跟我一道回去。”雷欧靠在沙发上,颇有点自得嗯?他朝向呆滞的经济人“对不起,不包括你。”
“我想起来了!”青猫忽地一下拍案而起“维多利亚嘉年华号莫非就是上次在电视里看到的新下水的超五星级豪华游轮?!”
雷欧举杯,正解。
“全长三百二十米,排水量12万吨,可容纳旅客船员共三千两百人。”进一步解释的是清池。
“三千两百人,难以想象。”他们脚下这座五星级酒店就算全部客满,总人数也不能望其项背,青猫感叹着,忽然眨眨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那是雷老头子的所有物啊,我当然尽好事者的义务调查过了。”
“对啊!”青猫猛一捶拳头,雷氏的老头子可是被称为邮轮业巨头啊,手下维多利亚嘉年华这种级别的豪华游轮也不止个位数吧,甚至有人夸张地形容其产业为“海上帝国”青猫一脸艳羡地看向沉默不语的雷欧“海上帝国耶,如果我有继承权,肯定不来搞摇滚了。”
雷欧瞪他一眼,终究也只是沉默,伪正太连忙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可是出席这种级别宴会的一般来讲不都是什么集团哪公司哪的老总还有政界人士?”也难怪身为无产阶级的青猫不能置信豪华游轮晚宴这种资产阶级的奢侈品会降临到他头上,越想越觉得幻灭,姗姗坐下去“是不是搞错了,其实是邀请leader你一个人啊。”那个什么“携乐队成员”其实和婚宴邀请函里的“携家属”一样,不过是装点门面,好看而已。
“不会,我现在的身份只是歌手,是乐队的一员,对外也是这么讲的。而且老头子也收到了邀请函,所以很明显这张邀请函是给我们的。给re•turn的。”沙发上的人强调,眼角瞥见经纪人黯然开门离去的背影,随口道了个“不送”
“仔细想想就不觉得奇怪了,据说安大老板的女儿是我们的歌迷。”清池一句话道出玄机。
青猫了然地长“哦”一声,沙发上的雷欧一口水差点呛到:“什么?!”
清池手一抖,二筒都掉在桌上:“你难道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枉你从头到尾一副笃定的样子
阿杉在一旁没有发话阻挠,这样一来,事情就算基本敲定了。当另三人围绕“豪华游轮上的生日晚宴”这一新鲜话题兴致勃勃展开讨论的时候,影子队长心里思考的是如何能挤出时间赴宴又不影响巡回演唱质量的问题。沉静的目光越过清池那一头反光的长秀发投向窗外,镜片上映出高楼万丈、晴空万里,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在夜海中如女王般昂首挺胸、畅行无阻的维多利亚嘉年华号,随即而来的是香槟、美食、舞池和酒醉后东倒西歪的他的三个同伴
有点头痛
不过,既然请帖来自那个不得了的华盛安享,那就没办法了。
re•turn所属的典星传媒和安毕盛旗下的华盛安享之间是鱼与水的关系,所以不用特别请示,也知道上头必定不会不卖这个面子。控制着国内众多媒体,包括收视最旺的电视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杂志,以及最具人气的网络平台,不仅如此,其收购的事务所和娱乐经纪公司也都办得有声有色,如果说雷老头子统治的是“海上帝国”华盛安享便是名副其实的传媒界帝国。拥有众多一线艺人的典星传媒在业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了,但在各个方面仍要大力仰仗华盛安享所提供的传播影响力。这么多年在娱乐传媒界屹立不倒,这个华盛安享多多少少也有点霸道,再火的明星在他家眼里也不过渺小如沧海一粟。在这之前仗着自己的人气不买他家账的大明星也是有的,三番四次与金字塔顶端的人作对,最终的下场便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慢性封杀。没有曝光率的艺人形同虚设。现在或许没人会相信两年前还在容纳两万人的会馆开唱的人气歌手现在沦落到只能在公园里搭简陋台场的地步,两年间cd销量从第一名下滑到百名之后,除了屈指可数的一群死忠歌迷,已然被大众所遗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大庄家,你想参与到游戏中,那就请遵守他们定下的玩法。
“传闻这个安毕盛又好色又小心眼,”咂吧咂吧说着的是青猫,不知何时话题已经从“豪华游轮上的生日晚宴”转向“传媒帝国的皇帝陛下”了“听说他以前喜欢过一个年轻女演员,有段时间外面都传言那女演员快要嫁入豪门了,可谁料那女的后来喜欢上别人,也不晓得安老头最后怎么下的台,反正那女演员后来就没在热门剧集里现过身了真黑暗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件事?”
“无聊。老牛吃嫩草已够恶心了,还要仗势欺人。我同情那个女人。”雷欧拧着眉头。
“你这种态度不要在生日宴当天摆出来才好。”清池从冰箱里端出冰镇甜点“这事儿是确有其事,但是真相究竟如何,我们都不是当事人,谁也不清楚。还有那个女演员并不算多年轻,那个时候也已经三十来岁了。不过配五十多岁的安毕盛,确实是嫩草了。”
阿杉不动声色端详清池,眼中流露些许认可,这人虽然作风太阴柔古怪了点儿,但是不可否认智商情商远在另二人之上。如此在意自己形象的清池,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在公众场合贵妃醉酒,不过看着一口一口满足地舀着蛋糕的美丽花瓶男因为垂涎美食而忘乎所以却是极有可能的。
3
门。
铁门。
镂花铁门。
欧式黑色镂花铁门。
厚底短靴、平底学生鞋、男士皮鞋相继停下。
小薰目瞪口呆了半晌,最终发出般的感慨:
“好恶心”
对于三米外呈现的铁门及其后那条亮堂的通道,连见多识广的保镖也皱眉表示出难以接受。
镂花铁门并不恶心,但下水道里的欧式镂花铁门就确实比较恶心了。
之前曾到过一处下水道出口,由墨行上去查看,上面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估计是停靠的车辆,不得已三人只好继续摸索前行。沿着通道左拐右拐,于是来到了这里。下水道还是那个下水道,只是通道被四步台阶抬高了一截,再来便是被这一扇诡异的铁门隔开。
“这不是很好吗?”君舞两步跨上去,伸手摸了把门上的黑色镂花铁栏,淡定地挑眉“很干净。”又将手探进铁门后抚了抚门后通道的墙,照样干净到令人发麻。
实际上完全不需亲手证实,仅凭一双眼睛已足够确认他们眼下所遭遇的有多么不寻常。这一路上其实多少也有所察觉,越往这个方向行进就越安静,这会儿更是全然听不到老鼠悉悉索索的动静,气味也远非之前那么难以忍受。此刻他们像是站在一个滑稽的分水岭,在他们身后的下水道,肮脏腐臭,充斥着老鼠寄生着病菌,而在他们身前的下水道,如果这还能算下水道的话,则是空前的洁净。节能灯在弧形的通道顶上均匀地散发着光亮,防水地面光亮如镜,陶瓷墙砖间或还很有品地描着暗色花纹。是的,被这几步台阶和一扇西洋风格的镀漆铁门所隔开的,俨然是两个世界。君舞动了动鼻子,门后的空气中甚至还有清洁剂的味道,当然这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因为实在离正常逻辑远了不止一点点,她无法保证这一切不是她的错觉,更无法保证说出“这条下水道有点香”这样的话来将来不会被当作笑柄,可能还会连累她小巧灵敏的鼻子一道被小薰记进她那本万恶的笔记本里。
“我有不祥的预感”万恶笔记本的主人在摇头,朝后退了两步。下水道里会出现这样“典雅”的铁门,而不是污迹斑斑的铁丝网,这太不正常,也确实太过恶心。
“为什么?”君舞耸肩“因为很干净?”其实她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女王不会让“太干净太恶心”成为阻止她前进的理由“或许是新修的。”于是这么说。
“没有下水道会这么干净,就算是新修的!”小薰指向门后的通道,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惊悚“这简直干净到华丽了!”在极度词穷的情况下终于用出了一个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词。
华丽?君舞愣了下神,这个字眼以及这条古里古怪的下水道触动了她脑子里某根记忆的弦,仿佛有点眉目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哒哒
背后的脚步声已发展到了三人听觉可及的范围。
再不做点什么,便只有短兵相接的份了。
“我们没别的选择。”墨行替三人做了决定,上前握住门上那枚大吊锁,端详了一番,锁不是直接上在铁门上的,而是扣在绕铁栏的一根锁链上的,他将链子的那端扯到前面固定,从腰间抽出枪来,另一只手示意身后两人退后。
小薰乖乖退得老远。一天之内第二次见到枪,已麻木。
“等等,”君舞忽然想起什么,止住墨行,转向身后已经捂上耳朵的小薰“小薰,你有带开锁的工具在身上吗?”
小薰愣了愣:“啊,有是有”但是掩在耳上的手指分开两条缝,不难听到身后步步逼近的脚步声,紧张之余,她不禁犹豫了。
墨行没料到这个普通的高中女生竟还有这一手:“你可以吗,小薰?”
君舞的主意,墨行的期待,自我的虚荣心,都不是好拒绝的东西。但是在这种状况下被委以重任,小薰还是选择要理智不要冲动:“那得花时间的,我担心等我开了锁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与其等她慢慢解锁,让墨行强行开门不是更好吗?啪啪两枪就可以搞定的事儿。关键是她从没在背水一战的境况下尝试过开锁,多少有点没底气“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在行”
“我说你行你肯定行。”君舞走过来拍拍女生的肩,气色沉着自信满满“如果我们可以在不破坏这把锁的情况下通过这道门,那帮笨蛋自然会认为我们走的不是这条路,而掉头追去别的方向,这样我们岂不可以一劳永逸!”
虽然太轻率地降格人家的智商不太礼貌,不过实战中大家的确都常抱着“那帮笨蛋的智力不如我方”的假设来实施战略部署。可是——“可是万一”万一我没有及时打开呢?虽然对这点子有些心动,还是不敢陪女王冒这个风险,小薰寄希望地望向一旁的墨行。
下水道的尽头,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预计不出一分钟双方便得大眼瞪小眼,墨行拿起枪:“我来吧。”一旦枪声响起,争分夺秒的追逐在所难免,不过他也确实不忍把压力加诸到一个十七岁出头的女孩身上。
墨行的解救让小薰又一次松了口气,却也对自己有丝莫名懊恼。
然而枪口却被君舞格开:
“所以我就说心软的男人关键时刻就碍事”一手搭在腰上,女王无奈地垂头叹气“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指望男人当救世主的。”
墨行怔住,一瞬间居然有些脸红。
小薰却欲哭无泪。那种bh的女人集合,恳请您不要把我也算进去
君舞仔细聆听敌人的所在,回头,很man地握了握小薰肩头:
“听着,不管他们针对的是谁,我还是司徒御影,你都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但也恰恰因为如此,你是那帮家伙料想不及的未知数。明白了吗?我们能否摆脱他们,就看你了”
“二十秒。这是上次在风华时你开锁的记录。那种门都能二十秒内打开,你已经是专业级别了,这种小case,十五秒不到就可以搞定”
“如果换做小强大头阿翔那帮不成材的家伙,我根本就懒得指望,但是你不同,你,小薰,你是与众不同的!”
君舞的拍马奉承煽风点火狂轰滥炸,小薰不记得是怎么回应的了。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蹲在在门前施展起不为人知的绝活儿。锁眼看着就要搞定,但对于自己这如此轻易被君舞摆布的体质,女孩心中顿生出一股深深的忧虑。
撬锁时,墨行的视线越过镂花的铁门触到对面那光滑如镜面般的地板,表情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与敌人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一个折角。
三十秒后。
“这是什么?”
追踪而来的两个黑衣男子不解地瞅着赫然挡在他们面前的那道华丽铁门。听语气,这铁门的造型显然也让两人恶心了一把。
其中一名男子低头检查了那把锁:“没有被强行打开过的迹象。他们应该不是走的这边。”遂直起身,戴上耳机与下水道另一小队通话“队长,这边到头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嗯,好,我们这就过来”
“慢着,”另一人忽然拍住同伴,凝神看着那枚锁“你忘了他们当中有可能有blackr。?要开启这种锁应该不在话下吧?”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举起枪来,朝铁门后望去——
明亮的弧形顶灯,洁净的防水地板,光滑的陶瓷墙砖,除了恶心没有任何异常,连一滴水落下的声音也听不见。
终于,一人率先呼了口气:“我想他们没有走这边。”他用枪指了指隔在门后干净光洁的地面。
他的搭档也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将枪别回腰间,并如实向通话器那边的人通报了情况。
几分钟后,直到两名追踪者的脚步声消失,躲在转角处的小薰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坠地,低头穿起鞋来。幸亏刚刚有听墨行先生的话把踩得脏兮兮的鞋脱掉,虽然多费了十几秒功夫,但结果是大大的值得。
这边是放了心了,可方才从敌人口中听见的寥寥几句对话却令她疑心大起。
他们当中,有blackr。!
毫无疑问,为此三人才陷入被追捕的困境。看来卷进这风波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小薰虚起眼,恢复了昔日灵敏的嗅觉,blackr。既然不是自己,就只可能是另两位其中之一。就她知道的,blackr。在东林至少现身过两次,地下车赛那次作为司徒御影贴身保镖的墨行有很大可能在现场,只是风华学院那趟尚无证据表明他在场。但是车赛那一回,从黑马骑手的身材判断,绝不可能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墨行。那么嫌疑者就只剩君舞了。她曾一度将君舞列为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尽管感情上她更希望君舞不要同她仰慕已久的怪盗划等号,怎奈新导师确实疑点多多,从一开始就举止神秘作风怪异,两次blackr。作案都有到场,虽然她说自己是blackr。的饭,看似可以解释她的行为,但始终不够有说服力。唯一令小薰想不通的是,黑马车手出赛时,君舞带着现代君去接尹洛威,根本不在现场。不如先试探一下?虽然也明知君舞很可能早想好了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
“咳,事实证明这一切和司徒家无关了。”小薰起身,装做自然地拍拍衣服上一路积的污物,目光在前方两人间来回兜着,故作神秘地道:“blackr。?是谁呢——”抬手直指君舞的背影,女孩以金田一浓眉的口吻斩钉截铁道“是老师你对吧?!”
君舞的背影突然凝滞。
果然出手不凡一次就震住了女魔头。小薰屏息,忐忑不安地注视着班导师的一举一动:她将如何阴笑着贼笑着狞笑着转过头来,对她无限老套地来上一句“证据呢?”在她看来,这种准罪犯的笑脸无疑是最好的证据。
好半晌,嫌疑人还是没见动静。小薰忍不住了:“喂”
“嘘!”君舞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薰刹住,咽下口唾沫,有点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抬起头来的墨行,视线接触到墙角高处一闪而过的红色光点。
是摄像头。他蹙眉。他们究竟闯入了什么地方?
华丽的下水道里忽而安静下来,只听到上面隐约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停在他们三人头顶上方。
三个人循声望去。“噔噔”随着一阵拖动声,下水道盖被移开,被人影裁断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井底之蛙的三人身上。
那一瞬间的感觉,叫做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