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还真是大,我作为沛国相的独子,一行人中身份最高的人还是有很高的待遇的,一个人可以住套间,外屋是黄忠。其他的人最多也就两人一间。加上夏侯家的人也住的是客房,人数可是相当不少,居然没把曹家的客房住满。
《三国志(注)》曾言:“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
果如其所言,一大早,我们还在晨练,曹操就从外间进来:“哥儿几个,都起来了吧,出门打猎去啊!”
说句实在话,父亲虽然武艺精湛,忠伯的武艺估计比父亲更强,可是他们好像是动物保护协会的,要么就是绿色和平组织沛国分部的,从来就没见他们去打过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要知道这打猎可是古代高层社会必不可少的社交活动之一,他们却好像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今天我可算逮到机会了,我招呼了一下黄忠,许褚他们几个,带着我们的兵刃,跟着曹操他们出发了。
曹操肩上停了只鹰,虽然不大,看起来还是很威猛。一路之上曹操对他的这只猛禽可是赞不绝口。我们从他的话语之间才知道,这只鹰是去年到洛阳,由一个鲜卑族的使者手里买下的,花了曹操二十万钱,真他妈够贵的,能买一万头羊了,好马也够买四十匹的,居然就买了这么一只鹰,还好象赚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我恭喜的言语间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言不由衷,觉得这钱花得有点冤枉。
曹操很快就发现了,“陈贤弟是不是觉得这钱花的冤枉?”
既然他发现了,我也不能不认账,要不反而显得不够坦荡:“一石谷才不过几十钱,一只羊也就二十钱,好马不过五千钱,这一只鹰就卖二十万钱,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曹操看了看我,仰天大笑,然后冲着我一摆手,“可见贤弟少于出入膏粱之所,对此类物品的价格可谓知之甚少。大鸿胪袁次阳之弟子绍,乃我兄弟之交,其家奢侈。去岁从匈奴人手中买一鹰,其鹰已大,尚费钱二十万,你说我这鹰是否买的便宜。”
曹操看了看我又接着说:“桓帝在世时好斗鸡,司隶皆从帝,而好其风。从其好者过万,一时间洛阳鸡贵。稍有品相者,即可买至千钱,其中佼佼者,数万不得买。宫中常侍等人,买卖其间,甚或可达四五十万钱。其奢可见,比我这鹰可贵多了。”
顿了一顿曹操接着说:“现今桓帝去,新皇不止好鸡斗,亦好鸭斗。传言说是中常侍等人出的主意,于是一时间洛阳周边又兴起了斗鸭之风,这好鸭子的价钱也可以比得上我这只鹰喽!所以我说我这只鹰买的一点也不亏。何况这鹰今年刚一岁,还是只小鹰,当然是赚了便宜。”说着,曹操把脸一扬,哈哈大笑。
“我听说贤弟的叔祖是廷尉,等你去了洛阳,你就知道了。”
曹操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我,一只鸡,一只鸭子动辄可以卖出几十万钱,那得够买多少粮食的,能养活多少百姓啊!当权者看着百姓吃不上穿不上,却去搞这种穷奢极欲之事,哪能不民怨沸腾,什么黄巾起义,什么三国乱世,纯粹是这些祸国殃民的家伙自己弄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们的过度奢侈,老百姓就能够丰衣足食,就是偶尔有个天灾**,只要援助及时,哪里会有百姓造反之说。怪不得父亲他们不尚奢侈,疏于猎狩,原来是这些原因造成的,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特立独行,一样会给自己惹祸的,别人会认为你沽名钓誉,抓到你的一点问题就小题大做。这样的官是很难当长远的,叔祖曾经被抓起来也就不奇怪了,看来跟这个都有关系。
我很有感触,不由得想起了一句杜甫的老诗,随口念了出来:“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世道,哎!”
曹操听了很惊讶:“好句,好句,贤弟文才过人啊!观贤弟年仅四岁,能有此等佳句,将来必成一代名士。”
“如此词句我必当带回洛阳,与同学诸好一起领略其中妙境。谢谢了,贤弟。”曹操看来很高兴,估计是这句词等于给他增添了闲暇时的谈资,所以兴致颇高。
不过曹操很快又说道:“贤弟啊!悲天悯人是对的,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时候,但是这在官场不适合,哥哥在洛阳也混了这么多年,好歹有点见识。象兄弟这种话,兄弟私交之时可以说出来,但是如果在宴席上,或者朝堂对奏之时搬出此种言论,既是对当朝不满,就是皇上不惩治你,官宦中人也会找你的麻烦。所以有什么不满,藏到肚子里好了。”
“不过党人要是听了你的话到是会出言赞同的,可是如今他们死的死,逃的逃,没人可以与贤弟太大的帮助,太学的学生到颇有与你相似的论点,但是也不过是些挣名逐利的东西罢了,真正能把持清正的人根本就没多少。当学生时说的信誓旦旦,一入官门就其语咸变,否则他们这官就别想继续当去。这一套,我早就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