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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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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与老友夏洛克福尔摩斯长年相处期间,由于他独特的侦查方法,在处理很多事件时往往需要我扮演助手角色。这些事件当中,既有悲剧,也有喜剧;既有极其错综复杂的事件,也有非常老套的案例。

    通常,我向读者展示这位老友的智力特性时,总希望选择曲折离奇而且最能突显福尔摩斯破案能力的事件。

    但在多数情况下,一旦事件往没有先例的奇怪方向展开时,很可能令我的老友手足无措。反之,在他大显身手的场合,事件的性质往往又很平凡。所以,要选出满足以上条件的案例,其实是难上加难的。

    不过其中也有理想的例外。下面我向诸位介绍的“普拉奥利路的木乃伊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无论是事件的复杂程度,还是对道具的巧妙应用,以及福尔摩斯所表演的惊险技艺,堪称绝配。

    这案件发生的当初,任何人都会断言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便与福尔摩斯一起工作的人,对他的分析方法所蕴含的真正价值都认识不足。

    事件始于对维多利亚女皇风光大葬的印象还历历在目的1901年2月份某个寒冷的早晨。

    我们所住小房子前面的马路铺满白雪,往来的载客马车摇摇晃晃地在雪地上移动着。

    自从处理了前年的松桥事件1以来,我们闲得发慌。对于坐在暖炉前就不想动的我来说,自然求之不得。但对上了年岁依然精力充沛的福尔摩斯来说,则大呼无聊,咒骂罪犯们因怕冷而变成缩头乌龟了。就在此时,一封来信送到。

    “啊,这封信寄自贝克街喔!”

    福尔摩斯照例用他一流的绵密观察方法调查这封信。

    “但是,写信者却不是贝克街的居民,多半是外国人吧。这封信颇有特色,你不妨也来看看做一番分析吧。”

    福尔摩斯把信纸抛给我。

    “写信者惊恐万状哟!”我模仿老友的口气说道。

    信写在常见的长方形便笺上。但它从左上角开始写起,然后是右横侧,接着是下方,再接着是左横侧如此这般绕着信纸团团转,亦即呈漩涡状书写。除非是惊惶失措的写信者,正常人不可能采用这种写法。

    “分析得很正确,继续说下去。”

    福尔摩斯照例用嘲弄的眼光看着我,身子陷入安乐椅中。

    “我的分析只能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说这封信的主人可能是外国人呢?”

    “道理很简单,这封信寄自贝克街,如果写此信的本人就是委托者的话,他根本不需要写信,直接来拜访我就是了。

    “换句话说,这封信是由住在贝克街的第三者代笔的。那么为何要代笔呢?此事说来话长,恐怕有七个理由之多,但从信的字面上来看,写信的人最大可能是外国人。这很快可以确定,因为我相信委托人迟早会莅临。”

    正在此时,听到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福尔摩斯看起来是太感无聊了,他罕见地跑到门前,待叩门声响起,亲自开门。站在门口的客人一看就知是东方人,他的个子甚为矮小,身高不及福尔摩斯的肩部。

    福尔摩斯越过他的头部,环视楼梯一带。然后说道:

    “啊,奇怪呀,华生。我确实听到敲门声,但什么人也没见到。”

    福尔摩斯的幽默感非常离谱,有时候不刺伤别人他决不罢休。我明显感觉到门口的东方绅士非常不自在了。

    “请问福尔摩斯先生是哪一位?”

    东方绅士用略微冷淡且不大纯正的英语问道。

    “在下就是。天气太冷,请到暖炉边就座吧。现在请华生替贵客倒一杯掺苏打水的白兰地来。”

    我的老友不理对方的不快情绪,依然愉快地说着。东方绅士在沙发里坐下,掏出名片,自称名叫k?夏目,是来自日本的留学生。

    福尔摩斯瞥了名片一眼,把它置于暖炉上,说道:

    “方才失礼了,夏目先生。有什么事情令你困扰呢?我看你每天读书和写字至很晚,烦恼事或许与此有关吧。”

    福尔摩斯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令日本人大吃一惊。

    “先生在何处打听过我的事情?”

    “哈哈!在老练侦探的眼中,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物。”

    福尔摩斯说罢,一面笑一面吸起烟斗来,但日本人保持沉默。稍后福尔摩斯继续说道: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写字到深夜的人,上衣的右边袖口和肘部就不会磨得这么光亮。而喜欢写字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完全不读书。”

    这一来不得不使夏目露出佩服的神态,他连连点头两、三次,赞道:

    “说得有理。”

    但福尔摩斯似乎并不领情,他轻蹙眉头,说道:

    “做这类说明没有什么意思,你还是把烦恼事快快道来。刚才我正和华生哀叹伦敦的犯罪界已永远失去冒险精神和想象力了。”

    日本留学生说明的情况大意如下。他住在普拉奥利路的公寓里,晚上都会听到类似亡灵的叱喝声:“滚出去!从这家里滚出去!”他无法忍受了,搬往佛罗登街的公寓居住,结果仍遇到这种怪事。

    我津津有味听着日本人的叙述,但我的老友却掉以轻心,跷着腿,摆出似听非听的样子。

    “老实说,若在日本国内,我想我不会怕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日本人继续说:“可是在这异国陌生地方,正如你也能想见的,我无亲无故,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或许因此而特别神经质吧。你不以为我说的是无聊话吗?”

    福尔摩斯举起拿烟斗的手,耸了耸肩。

    “哪里的话。过去确实也碰到过几桩类似你所说的事件,但太阳底下无新事。从琐碎的小事中看到创造性要素,便是艺术家的眼光了。”

    没想到福尔摩斯竟把骚扰夏目的烦恼事说成是琐碎小事。

    “不过夏目先生,我很荣幸见到你。”福尔摩斯继续说道:“你所遇到的事情,我不认为是什么严重的事。但我们因此事而相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和面孔。如果今晚那亡灵又在你房中出现的话,请在明天与我联络,我立即赶过来。不过,假如我的想法没错的话,那幽灵恐怕不会再在你房中出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愿闻其详。”日本人一边从沙发上站起一边问道。

    “不,我一贯的宗旨是在查清事件真相之前不做任何说明。若事态按我的想象发展,那时候再向你说明一切吧。

    “那么,夏目先生,今天的商谈到此为止。欢迎你经常来访贝克街,但希望你不会继续受此事困扰。下一次我想请你谈谈贵国的事情。”

    “你好像颇感失望。”日本人离开后,我对福尔摩斯说道。

    “是的,有一点失望。因为是神秘国家来的稀客,原以为能听到一些有趣的话题,没想到来客只说了些普通内容的话。”

    “我不这么认为。”

    “不要沉浸在无聊的深渊里,华生。根据我的浅薄经验,像这类所谓幽灵事件,往往没有大的发展可能性。蒙泰莱幽灵事件是如此,凯内斯班克将军的孪生儿幽灵事件也是如此。所以对这位日本人所说的幽灵事件也可这样看待。当然,他还会来贝克街,但很有可能向我们道谢说幽灵已消失无踪了。”

    “你这样说的理由何在?”

    “这个嘛,嘿嘿,或许幽灵已知道日本人来过我这个爱管闲事者的家。说起来,要解除日本人的疑惑很简单,那就是啊!又有人上楼梯了。希望这一次能听到正经点的投诉。

    “欢迎光临!门口太冷了,请进来到暖炉边坐一会,就会忘记外面的风雪。”

    一旦无聊被打破了,事件往往接踵而至。这次进来的是一名打扮高贵的妇人,戴着长手套,轻轻撩起裙摆。保持这种姿态是因为方才一直在雪地上行走的缘故吧,多半是脑子里想着某种困扰的事,甚至进了房间也忘了放开裙子。

    她的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或许更年轻一点也说不定。由于寒冷以及可能出于内心的绝望,双颊肌肤干巴巴地,脸色憔悴,身子不断地轻微颤抖着。

    “我没有心情悠闲地烤火取暖呀,福尔摩斯先生。”妇人用严肃的口气说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绝望过。遭遇如此不愉快且不可理解的荒唐事的人,在全伦敦恐怕只有我一个。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向你诉说。我想金斯莱也是这样的心情。不过他的精神多少有问题,不会忖度自己的心情。”

    “啊,林奇小姐。”福尔摩斯用手制止那妇人继续喋喋不休,又用手指着客用沙发,说道:“你的毛病与我的这位朋友华生差不多。请先在暖炉边的沙发坐下吧。如果把事情从头到尾按顺序讲,我会更快明白。知道吗?”

    但是妇人没有按福尔摩斯所说的去做,她睁圆双眼原地呆立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福尔摩斯先生?”

    “如果你不喜欢人家知道你的名字的话,以后掸雪时就不要再用绣了名字的手帕。”

    我见到访客开始露出笑容。

    “听说你是很注意繁琐细节的人。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惊慌失措、乱七八糟的人了。但只要你听过稍后我作的叙述,就能理解我的失态了。那么,我就不客气地到暖炉边的沙发就座了。”

    “请坐。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华生,给她一杯兑水白兰地。”

    妇人坐到沙发上,慢慢啜饮几口我送上的白兰地,不久她似乎下了决心,缓缓说出以下奇闻:

    “我从童年时代开始一直过着贫困生活,直到长大成人,认识了一位伦敦的有钱老人,之后便与他结婚了。先夫与我结婚之前一直保持单身,所以没有子女。他自称有一名弟弟,但我至今没有见过面。我结婚后姓名改为梅雅莉?林奇,以前姓霍普金斯。

    “由于先夫在去年九月去世,我继承了伦敦北部普拉奥利路的宅邸,在那里与管家夫妇一起生活。因为没有替先夫生过孩子,他去世后,我以养猫作为生活的慰藉。大猫又生小猫,目前家中共有四只猫儿,邻居戏称我家为猫屋。我也喂养附近的野猫,平日在屋子的庭院里经常聚集着许多猫。先夫不但有房产,还留下金银珠宝和存款,所以我的生活无忧无虑。

    “可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弟弟离我而去。他比我小六岁,现在的年龄应该是三十四岁。我苦尽甘来,总算得到稳定而优渥的生活。我对弟弟的思念日甚一日,决心无论如何要找到他,假如弟弟依然过着贫困生活的话,就把他带来家中与我一起生活。为此我在报上刊登广告,但全无反应。

    “正当我灰心丧气时,突然天赐良机——一位名叫乔尼?普里格斯顿的人来访。福尔摩斯先生,伦敦这城市真是各种人无奇不有。那人是看到广告找上门来的,他称自己的职业就是寻人。这人看起来已上年纪。也因为如此,似乎显出经验颇丰富的样子。反正我也没有其他更信得过的人可以拜托,就决定让他试试,把弟弟的种种情况都告诉他了。

    “我弟弟的名字叫作金斯莱。我们只有姐弟两人。弟弟出世后不久,父母双亡,我们被远房亲戚收养。这门远房亲戚心地不好,对我们姐弟两人百般凌虐,我们受委屈的事太多,若一一说出就太费口舌了。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和弟弟离家出走,当时我十九岁,弟弟十三岁,当我们在街头和公园流浪时,被一个巡回演出的卖艺团体收留。但过了不久,弟弟又离团出走,从此以后就不知所踪。有传闻说他进孤儿院了,但我当时哪有能力去各地孤儿院逐一查访。就这样,与弟弟分别二十多年。

    “关于弟弟的特征,我也不大说得清楚了。但只要见到面,当然马上就可以认出来。至于其它方面,我们姐弟各持有项链坠饰和父母亲的照片。父亲去世前一年,交给我两个项链坠饰作为礼物,并嘱咐我等弟弟长大后,把其中一个给弟弟。这相当于是父亲的遗物了,相信弟弟一定会珍重地保留至今。

    “再来,弟弟拥有的那个坠饰小盒有伤痕,那是从亲戚家里逃出那晚弄伤的。我清楚记得这坠饰小盒上伤痕的样子,如果普里格斯顿找到类似我弟弟的人物,我想这个坠饰小盒的伤痕将是有力的证据。为此,关于伤痕的事我对普里格斯顿保密。

    “于是在去年11月10日那天,我正式向普里格斯顿提出帮我寻找弟弟的要求。他说若从调查各家孤儿院做起,可能要花许多时间。但这类人从军的例子很多,或许可从此下手。通常,改名的可能性是不大的。总之,对他这种有经验的老手来说,总是有办法找到人的,他要我稍安毋躁。

    “此后在等待期间,我既着急又担心。约莫过了一个月,普里格斯顿打电报告诉我说找到我弟弟了。我立即起程,赶往弟弟居住的所在地苏格兰爱丁堡。位处北方的苏格兰气候极为寒冷,我心痛地想,弟弟在那儿是如何生活的呢?金斯莱的住家位于爱丁堡的郊区,只见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有一幢孤零零的屋子。跟着普里格斯顿踏进弟弟家时,我心里忧喜参半。

    “弟弟又老又瘦,少年时代的模样几乎荡然无存。

    “‘是姐姐吗?’金斯莱问道。屋内不知有什么东西发霉,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弟弟果然持有项链坠饰,也保留了父母的照片。我检查了坠饰小盒上的伤痕,显然,他是我的亲弟无疑了。

    “幸好弟弟还是单身,我告诉他马上跟我走,去我家和我一起生活。

    “弟弟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屋中,但他收藏了一些珍贵的东方古董,其中有东方的铠甲。从弟弟的口风透露,他似乎曾经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古董全部买自中国。但当我问他在中国时靠什么维生?他却不大想讲。或许是不能光明正大向姐姐说出来的事情吧。弟弟把这些令人恶心的破烂一件不剩地运到我家中,给他住的房间彷佛成了旧道具房。

    “我向普里格斯顿先生致谢,并付给预先讲好的酬金。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神通广大的老人家了。

    “啊,我的说明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讲得不错呀,林奇夫人。”福尔摩斯睁开半闭的眼睛,说道:“请继续说下去吧。”

    妇人略作考虑,继续说:

    “弟弟来到我家,我梦寐以求的姐弟一起过美好生活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来了不过四、五天,我们就能做无隔阂的交谈,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呀。二十多年的分离,剥夺了我们的共通部分。关于往昔父母家里的情况,由于当时他只是个孩子,因此已没有丝毫印象了;但对于那讨厌的曼彻斯特亲戚家的种种回忆,弟弟则记忆犹新。我深深感激上帝把弟弟送到我的面前。

    “但是临近年底时,情况完全变了。因为家中出了令我深恶痛绝的怪事。

    “前面说过,弟弟把东方的古董一股脑儿都运来我家。其中有一个具有中国独特装饰的长形竹条箱,似乎是他最看重的对象。我老早就注意到这一点,有一天我跑进他的房中,擅自打开了这个箱子。

    “箱子被绳子牢牢地绑住。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东方丝绸一类的东西,在丝绸下方,还用绸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类似古老佛像的东西。就在此时,我听到严厉的喝斥声:‘干什么?姐姐!’只见弟弟露出恐惧的神色站在我的背后。他看看我和已被打开盖子的长形竹条箱,赶紧大力盖上箱盖。

    “‘为什么做这种事?姐姐!你不明白你闯了弥天大祸了。’他铁青着脸说道。

    “此后他一直闷闷不乐,我再三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嗯嗯哦哦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词,不肯向我直说。

    “到了吃饭时间,他也不出来吃饭,关在房间里,整天站在竹条箱前喃喃祈祷着。他的身子本来就瘦削,眼看他日益消瘦,几乎变成皮包骨了。后来他连水也不大喝,也不睡觉,房间里点着气味强烈的香,整天像念咒般地喃喃自语。

    “弟弟以前也点过东方的香,但数量很少,我也不觉得讨厌。但自发生那事以来,他在房间里像纵火似的拼命烧香,任何人走进他的房间,都呛得喘不过气来。整个房间烟雾弥漫。

    “弟弟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取暖,因为我特地把配备了最好暖炉的房间给弟弟住,但他从不点火,就算我替他点了火,他也立即将火熄灭。不管室外大雪纷飞严寒彻骨,他都如此。所以,弟弟的房间与外面的街道无异,简直像冰窟一般。我们如果不穿最厚的大衣,就无法长时间与弟弟待在一起。在这样的房间里,弟弟两眼布满血丝,身子咯嗒咯嗒地直打哆嗦。

    “我有预感,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必然会发生不幸的事件。果然,不久后就出了一件乱子。

    “那是刚过新年,约莫是1月的2日或3日吧——我的头脑已经混乱,记不清正确的日子了。我因担心弟弟,想跑去弟弟的房间看看。来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可看到弟弟怔怔地站着。

    “我想,进入房间,势必引起弟弟的警惕,倒不如站在走廊观察他的样子为妙。只见弟弟像被人操纵的人偶,又像一名梦游症患者,举起双手慢慢接近脸部。他的手上好像握着短棒似的东西。定睛细看,啊!那是一把中国制的刀。弟弟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尖贴住左眉上方的额头。在我大声发出惊呼的同时,弟弟用刀快速地从左额向左眉割下。

    “我闯入房间,抱住弟弟,夺下他手中的刀子。他的伤处像口子般裂开,鲜血哗哗地往外流。我边喊边叫唤管家夫妇,让他们拿急救箱来。

    “尽管周围的人忙成一团,金斯莱却像没事一样,他的眼光盯着某一点,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惊讶地发现他正望着镜子。原来,他在迷迷糊糊中边照镜子边割自己的脸。替他包扎时,他因感到疼痛才回过神来,问:‘我怎么啦,姐姐?’

    “我吓了一跳。弟弟面无血色,彷佛像死人或正被死神眷顾的可悲罪人一般。此时我初次发现有二、三只蜥蜴侵入房间,匍匐在地板上一动都不动。

    “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弟弟似乎死心了,他对我提出的各种问题不再拒绝回答,于是说出了一番惊人的话。

    “他在中国期间曾参加了贩卖鸦片的组织。考虑到一名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在异国他乡求生存的艰辛,我不想轻易地责备他。那个组织在执行某项活动时涉及到一起大宗血腥事件,详细情况他不肯说,总之有数量甚多的当地人在事件中丧生。然后据弟弟所说,为了这起血腥事件,由他一人背负起被许多中国人诅咒的宿命。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在东方迄今还残存着神秘事物的话,难以设想在十九世纪末的西方文明国家中心,还有这种下咒和下咒杀人之类的现象。但是弟弟说的话是很认真的,他铁青着脸告诉我他将被咒杀。我问他难道没有对付诅咒的方法吗?他说是有的,方法就在那个长形竹条箱中。

    “在中国期间,弟弟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哀伤。有一天,他遇到一位中国贤人,那人与他亲切交谈,还用香樟木为他雕了一个佛像,并用绸布包裹佛像,然后放入一个长形竹条箱中。贤人说,落在弟弟身上的恶咒现在已转移到佛像身上,他把所有诅咒都封锁在箱子中了。贤人最后嘱咐弟弟必须时时刻刻将长形竹条箱带在身边,一旦有大事发生便可消灾避难。

    “但是贤人警告说绝对不可以打开箱盖。一旦打开箱盖,被封锁在箱中的诅咒和一切罪恶都会从箱中逃逸,给弟弟带来灾难。由于我不由分说把箱子打开了,弟弟十分恐惧,他说即使到了今天,仍有许多东方人齐心一致地对他念毒咒,他肯定会被东方人咒杀无疑。以上都是弟弟在恍惚状态下向我透露的情况。

    “当时我就想来贝克街请教福尔摩斯先生。但弟弟恳求我不要把他的遭遇讲给任何人知道,所以拖延至今。”

    “暖炉不点火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插嘴问道。

    “后来据弟弟透露,这也是按中国贤人的教导办事。据中国贤人所言,当诅咒发生效果的时候,被下咒者本人及其周围的人,都有置身于非洲大陆或置身于锅中被火烤的感觉,体内的水分迅速蒸发。为此有必要让房间冷却。弟弟的房间像冰窟般寒冷,他才感到安全。

    “发生金斯莱用刀自残的事件以后,我因不知底细,替他房间里的暖炉添柴点火,他发现后飞步跑到暖炉前用水浇熄火头,并气冲冲地叱喝我别帮倒忙,这时我才知道不能给房间加热的理由。”

    福尔摩斯很快地瞄了我一眼。

    “你或许会认为以上都是奇谈怪论吧。说实在,我本人也不大相信。但当弟弟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终究没有勇气说不相信,所以特地跑来贝克街想听听先生的高见。”

    “自残事件后,你弟弟的表现如何?”

    “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福尔摩斯先生。当然,情况一直在恶化中。那事件发生后不到一个月,金斯莱基本上不再进食,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我和贝因兹管家夫妇三个人真可说是绞尽脑汁,烹制各种可口的食物来提高他的食欲,但没有效果。我心想,或许在中国恶咒真正发生作用之前,金斯莱就已饿死了。”

    “什么东西都不吃吗?”

    “吃得很少,但通常吃下去后马上又呕吐出来。每天双眼通红地连续胡言乱语,又或者发出无意义的喊叫声,有时候倒卧在走廊上。”

    “还有其它的反常行为吗?”

    “很多,例如他非常讨厌更换睡衣。金斯莱到我家时带来一套寝具,我想给他换套新的,他表示反对,说换了寝具就会睡不着觉。虽然他睡的是我准备的床,但床单仍用他一直使用的质量低劣的旧床单,睡衣也是如此。

    “弟弟发作的时候,往往穿着睡衣在地板上打滚,把睡衣弄得很脏。以前还能勉强同意把脏睡衣换下来去洗涤,但近来他死也不肯换睡衣了。”

    “哦!不过听说拿破仑也有这种习惯哩。那么,你有没有和弟弟打招呼说要来贝克街与我商谈?”

    “不,没有告诉他。他非常讨厌我与外人商量,说如果有外人介入反而更快招来不良的后果。因为担心他这句话,我一直拖延至今。但是,你是大名鼎鼎的神探啊!福尔摩斯先生。求求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弟弟吧!我已经束手无策了,作为最后的手段,只有来贝克街了。”

    福尔摩斯陷入深思,两只手愉快地摩擦着,这是他的理性受到挑战的证据。

    “非常有趣的谈话,林奇夫人,令弟与你的经历,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是完全没有先例的。我想在一两天内尽快去府上与令弟见面。”

    “这个嘛,目前舍弟处于无法会客的状态。”

    “他讨厌见外人吗?”

    “是的。”

    “那么让华生去拜访怎么样?他是医生。”

    “对不起,我想这样更加不妥。因为金斯莱特别讨厌医生。他说自己根本没有患病,何况他目前所处的状态是英国医生无法理解的。他的体力已经很弱,但当他不高兴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力大无穷。我不希望他再受伤。”

    “嗯,令弟的体力很弱那么我们只能耐心等待几天了,等到足以令我们踏足府上的事情发生。

    “可是令弟有没有对你说过,东方的诅咒从箱子里释放出来后,将导致何种结果?前面你提到许多情况,但较少涉及这点。最终的下场是不是结束生命?”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但我听舍弟说过,如果许多具有发咒能力的中国人一起向某人下咒,那么某人体内的水分将全部蒸发,最后变成干巴巴的木乃伊,也就是被夺去生命。”

    “哦!原来如此。”

    福尔摩斯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

    福尔摩斯吩咐那妇人家中若发生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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