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热,几乎只有点头之交。冲现在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真到十年、二十年之后,沈家和刘家、永业和名程之间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和睦,实在不好说。
更麻烦的是,沈伟扬清楚,自己还有个敌人,那就是杜臻奇。杜家不像刘家,和自家没有世代相交的情分,甚至从各自老爷子那一代算起,还可以说颇为不睦。
龙涛集团过去主营餐饮、酒店、文娱等行业,和自己父子俩的生意多有交叉,最近几年还强势进军房地产,几乎就是赤裸裸地宣布要和他沈伟扬的云扬房地产打擂台。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沈伟扬和杜臻奇间的关系如何。在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未必多一条路,但多一个敌人,肯定多一堵墙。杜臻奇这个敌人,竖起的墙绝对是钢筋混凝土级别的。
巧的是,沈惜莫名其妙和刘家老大关系极好,同时又与杜臻奇有过节。沈伟扬既惊讶于这小子不知哪来的交朋友的本事,又重新想起堂弟打小就出众的胆色和气概。
是不是可以抹掉过去的恩怨,一起来做大沈家的生意呢?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姓沈的。沈伟扬已经盘算过了,如果沈惜愿意,他完全可以去和父亲商量,在永业集团给沈惜弄个董事长特别助理的职位。
至于堂弟现在那两盘生意,沈伟扬基本没放在心上。小打小闹而已,不想做了就关门或者转让,还想留着就找信得过的人看着,他甚至已经帮沈惜想好了处理方案:文曦文娱是有出版业务的,书店这一块正好能吸收掉。
至于茶楼,大不了就算做永业集团的定点接待单位好了,反正在中宁的酒店、餐厅、茶楼、会所里本来就有不少承接了永业的公关接待业务。
沈伟扬自问这一次自己善意满满。平心而论,沈惜确实感受到了二哥的善意,但他对这份善意敬谢不敏。从沈永盛开始,沈惜家这一支就刻意在明面上保持着和另外几房的距离。
父亲临终前没有给他特别的交代,但沈惜大致猜出了父亲生前的想法。中宁一直有传言说沈执中是某位开国元勋之后,这是地地道道的胡说八道,以讹传讹。
沈家两百多年来一直是中宁大族,世代书香,清末民初时投身实业,迅速成为省中豪富。祖父沈执中少年叛逆,赶在改天换地之前参加革命,投身新政权,更是令沈家一跃而为中宁乃至全省的豪门。
如果放在古时,老爷子身故后奉入祠堂,被后人尊称一声“中兴祖”是绝无意外的,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当年的沈永盛对两位哥哥在政商两界的烈火烹油并不眼红,甚至隐隐有些担忧。大哥沈永华前途光明。
但行事风格与沈老爷子大相径庭,所在派系思想保守但行事风格极为激进,长此以往,恐怕再难重现老父政坛不倒翁的风采。二哥沈永强生意兴隆,但作为从国有企业走出来的老派思维的商人,与政府联系过于密切,受政治影响的风险太大。
所以沈永盛早早脱离体制,又远离受行政操控最深的那些行业,也尽可能不去运用沈家的人脉,跑到相对纯粹的市场竞争中摸爬滚打。
尽管起步艰难,最终还是闯出了一片天地。要不是罹患癌症,英年早逝,今天的中宁商界,必有他沈永盛一席之地。
沈惜准备坚持父亲的选择,表面上和大伯、二伯、大哥、二哥保持基本的亲戚关系即可。沈伟扬对此倒也不意外,虽说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清楚沈家三房从沈永盛开始几十年来的一贯作派。
想到三叔,沈伟扬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吃饭,碰上了老关。听人说他现在手里的盛驰股份接近60%了,你们姐弟手里的股份没被他吃掉吧?”他口中的“老关”是现在盛驰集团的最大股东关锐。他在沈永盛去世后,实际接手盛驰管理权。
而本来应该继承父亲股份,在盛驰拥有最大话语权的沈惋、沈惜姐弟却一直远离盛驰的管理运营,迄今为止只是凭手里的股份分红而已。在外人看来,这当然是关锐长袖善舞,把握良机一举吞下了盛驰。说真的,这不但需要眼光和手腕,更需要胆量。
敢这样欺负沈家的人,在中宁倒也找不出第二个。奇怪的是,沈家并没有为当时还是初中生的姐弟俩出头,老关安安稳稳地接管盛驰,直到今天。所以,一度有传言说沈永盛这一支在沈家地位尴尬,不怎么受待见。至于原因则众说纷纭。
有说沈永盛当年执意辞去公职,下海经商,触怒了老父。有说他自恃才高,不把两位哥哥放在眼中,兄弟失和。也有说他不顾家中反对,非要和一个上过法庭离过婚,在全市闹出过巨大动静的女人结婚,丢了整个沈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