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惊心怵目。
这可都是民脂民膏,便是卢植还劝过窦武内息贪利之心,偏偏窦武在党人中声望极高。
还有那些向灵帝买官的士人,多半都是花费数百上千万钱,他们的钱从何而来?而百姓却是生活艰难,饿死无数,这是多么大的反差!
这就是所谓清高忠贞的士人集团,如同一座大山压在社稷之上,压在天下百姓的头顶。
东汉立国,便是以地方豪强为基础,随着经学的兴起,基本上形成了地主豪强、士林学门、官僚集团的三位一体的士人集团。尤其是一些大的世家,有着自己庞大的庄园、有依附于土地的佃农、有自己的部曲武装。
而且士人也在渐渐垄断察举制度,举孝廉举士,多半都是看族姓门第,门阀政治已经初见端倪,时有“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的童谣,便是莫大的讽刺。
与之相对应的是皇权的旁落,大量的在籍人口的流失,严重的土地兼并,使国家税收锐减,反而还要给这些做官封侯的士人发放俸禄。
至于失去土地的百姓,一部分依附士人,另一部分却变为流民,而黄巾之乱百万之众,大多都是流民。
士人在疯狂贪婪的蚕食着大汉的元气,盘剥着百姓的血汗,却一边还喊着为国为民。
天下之乱,士人集团有些不可推卸的责任。
灵帝察觉到威胁,自然要反抗,发动党锢,不过他借用的宦官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反而闹得朝政日非。
三天后,姬平又在尚书台附近拦截到了荀攸。
这次荀攸少了上次的拘谨,不过面色很是凝重:“陛下,袁绍为大将军画策,要大将军召四方猛将及豪杰入京,兵胁太后。”
“大将军同意了没?”姬平沉默了下,开口问道。
荀攸叹了口气:“尚在犹疑。”
姬平心中满是阴霾,这天下就要乱了麽?起因居然是士人。
自党锢之禁解除后,党人也有分化,大多数党人都蛰伏起来了,何进征召时,申屠璠毫不理会,郑玄出走,荀爽不至。只有一小部分党人和一些新兴士人在袁绍的带领下依附了何进。
想到袁绍,他心中更是暗叹,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失败者,也是如此不凡。
细想也是,袁绍虽然在官渡之战中败于曹操,但他能在乱世中割据统领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四州之地,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手段。
这几天他也重点关注了袁绍的情况,袁绍虽然出身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但只是庶子,他的崛起借助袁家的也不多。在洛阳公子飞鹰走狗、任侠仗气,党人受到禁锢之时,袁绍以母亲病故为由服丧,接着又补服父丧,前后共沉默六年,这是何等耐心!
之后又拒绝十常侍辟召,标新立异的“隐居”在洛阳,非名士不见,声名速起,士无贵贱,争赴其庭。在这方面,姬平就很不理解那些好名的士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但无论如何,袁绍的声名起来了,黄巾乱起后,为大将军何进辟召,亲信重用,担任了虎贲中郎将,相当于后世的中央警卫团长,掌控近千数的虎贲军,在百官朝会时负责警卫。
去年,灵帝建立西园八校尉,袁绍又担任八校尉之一的中军校尉,依然统领千数人马。
而且袁绍与党人中有名的何颙、张邈、曾谋刺灵帝的许攸、汝南侠客伍孚及吴子卿,结为“奔走之友”,如今何颙、伍孚都在何进属下。
灵帝驾崩后,便是袁绍首先向大将军何进提出了诛杀十常侍之议。
如今听荀攸所说,姬平断定,应该是何后前几日反对诛杀十常侍之后,袁绍又向何进提出了召集四方猛将和豪杰兵胁太后。
而何进还在犹疑中,显然他并不是个没头脑的,也知道外兵入京的利害。
“袁绍乃一时豪杰,何况还有太傅袁隗在,不会不知道外兵入京的大害,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姬平皱起眉头,袁绍这批士人虽然极端,但士人一向注重名声,他们还不至于谋反吧?
荀攸摇头道:“此次诛杀十常侍,功成则袁氏大兴,乱起袁氏亦无妨。”
姬平不由冷笑一声,他明白了,十常侍为天下所恨,袁绍一力谋划诛杀十常侍,一旦成功便会名响天下,获得纵横朝堂的政治资本。纵然失败,天下大乱,袁绍凭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天下的优势,也能割据一方,逐鹿天下。
或许袁绍更希望的是后者。
姬平叹了口气,又问道:“依荀君所见,大将军会同意召外兵入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