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撞车了!
回过神来,骆采菱赶紧下车查看。
一辆机车横躺在马路边,再抬头,号志灯显示红色。带点心虚的目光移向跌坐在地面的男子。
“呃那个”愧疚地伸手扶他起身,同时也做好准备承受对方的指责。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场交通事故责任归属在她,昨晚熬夜赶报告,又为了一名陌生男子的心情纪事彻夜未眠,今早精神严重恍惚,如果他接下来破口大骂:“又是女人!学人家开什么车,难怪会有发生不完的交通事故!”她实在也无话可驳。
令人意外的是,他静默地凝视了她等待责备的表情三秒,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牵起机车。
见他预备离去,她呆了呆,由惊讶中回神,连忙喊住他:“喂!”
他回眸。“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音,温温地、平平地,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呃那个你的损失”他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不要求赔偿吗?
轻瞥她局促的神情,他淡道:“不用了。”
不用!
“可是”错在于她啊,他没骂她,更不求偿,这样她会良心不安的,尤其在瞧见他擦伤的手臂之后。
他已经在发动机车了,她急忙拉住他,翻找出便条纸,匆匆写下姓名和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损失,打这支电话可以联络到我,我会负责到底。”
骆采菱。
瞄了眼字条上的名字,他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顺手放入口袋。
跋来学校,小小迟到了十五分钟。
她擦掉额上的汗水,拿出课本摆在桌面上,悄悄问旁边的同学:“点名了没?”
“还没。”
她吁了口气。
夏日微风很凉,她撑着下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讲台上的授课声,她不自觉又拿出害她今早严重恍神的米色记事本。
所谓统计分析,系指求算一些统计数值来表达统计资料的特征,以了解资料特征。这此一数值,在统计上,称为统计量数。
而我,一个月内发生了三次车祸,根据这三次的统计量数,我能否导出女人开车影响公共安全的结论?
我没有性别歧视,更无意挑起女性同胞群起围剿,但是好吧,坦白说,我确实对女人的开车技术存有极大的质疑。
事实上,那个让我为了闪避而去撞安全岛的,就是女人。
虽然三次的个人数据太狭隘,有违统计学之客观原则,但是天可怜见,我实在不期待有更多的数值以佐证之。
身上多处擦伤,手肘关节处隐隐作痛,全身没有一处对劲,最后败给持续了一晚的高烧,投降看医生。
拿了葯包回来,整个早上在昏睡中度过,流了一身汗,进浴室冲完澡,勉强吃下一包葯,烧还没退,但是待会儿得出门了,她说电脑有点问题,向我求救。
我还是没问她昨天为什么失约,她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以往,将所有无法消化的心事往我身上倾倒。
她总是挽着我的手,甜甜地说:“关,有你真好。你总是那么温柔、耐心地陪在我身边,听我说心事,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但是她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听她说心事、不看她用柔醉的神情对我谈论另一个男人,说着她的心动,而我却只能隐藏心痛,安安分分扮演着她所定位的,好朋友的位置。
她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他,她甚至没发现,我生病了。
握着她倒来的冰水杯,体内持续的高温已令我视线略略模糊,她一直在问我,要怎样才能让他喜欢她?她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其实好残忍。
我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强自镇定地安抚她、鼓励她,修好了电脑,我再也撑不住,几乎是逃出她的住处
接下来的字迹,凌乱得无法辨视。
很怪,这样的文章,没有逻辑,没有章法,只是信笔写来的情绪抒发,她却着了迷似的,愈是往下看,愈是被每一个字句抓住心思。
也许他以为,没有人会看到,于是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也因此,让她看见了一个男人,赤裸裸的内心世界。
这应该就是莫名吸引她的原因吧!她仿佛真能感受到,他深沉的无力、难以言说的情感、强自掩抑的悲哀
这样一个男人,会让人忍不住怜惜。
来来回回,将这段文字重复看了又看,接连几次似有若无的雷同遭遇,巧合得令人惊异,恍惚间起了与现实交错重迭的错觉
一个月内发生了三次车祸,根据这三次的统计量数,我能否导出女人开车影响公共安全的结论?
脑海不期然浮现今早的意外,此时看到这段话,还真没来由地心虚。
身上多处擦伤,手肘关节处隐隐作痛
她想起那只手臂上的擦伤。
由他的外表判断,应该也是学生吧?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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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机车在十分钟后熄火,关毅几近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费吹灰之力地接受了事实。
早该知道的,女人开车是种无预谋的杀人行为。他想,这辈子他都很难再扭转这道观念了。
包倒楣的是,今天是大刀王的课,他注定是赶不上了。到目前为止,班上还没人有那个狗胆跷这堂课,他需要更多的祝福。
牵着机车逛了半小时的大街才找到机车店,赶到学校时,同学用极度同情的眼光告诉他,教授刚点完名。
无言。
认命接受事实。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大刀可是点痣做记号,把你列入黑名单了,你居然连眉毛都没挑一下,真洒脱。”
谁说他不在乎?只是哭天抢地改变不了事实,他已经被“命运”这玩意儿训练得很坚强,容易接受现实了。
一个人再倒楣也有极限,可是他的极限在哪里?目前为止好像还看不到。
“喂,你手怎么了?”同学关切地抛来一眼。
“没事,不小心扭到。”
小伤而已,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一连几天下来,他不这么乐观了。当时的冲撞力,让他手肘关节直接撞击地面,恐怕是引发旧伤了。
他担心的其实不是旧疾,而是
唉心底暗叹一声。
大四了,能上的课其实不多,他的生活很单纯,除了吃饭、睡觉,没课的时候就是兼差,偶尔,再加上那一个女孩吧,这三者,占了他生命中绝大部分的比例。
大刀王叮他叮得满头包,下课后,他在班上同情眼神的目送下,赶去工作的地方。
门市小姐见他手肘捆了这么大一包,只差没打上石膏,惊讶地问他:“天哪,关毅,你是花生省魔术了?”
他扯了扯唇角充当回答,没心情和她打屁,直接走进维修部,看看有哪几台是今天送来维修的电脑主机。
“啧,学资讯的,和机器面对久了,都快没表情,忘记怎么笑了。”
脚步一顿,身影消失在门内前,他听见了门市小姐的咕哝声。
如果把这一连串的事件也让她来经历一遍,他怀疑她还记不记得怎么笑。
左手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无论是日常生活或者是工作上,都造成许多不便,只不过他已经学会应对各种突发意外,很能调适心情去面对了。
偶尔“她”会拎着他住处的钥匙,不期然地出现在他面前,巧笑嫣然地对他说:“同情你这个半残障人士,今天本姑娘做饭给你吃吧!”
这样就够了,对他而言,这样就已经很足够。
就算,只是偶然的出现,偶然的幸福假象。
那一天,她拎着他的衣服,由房里冲出来,劈头就问他:“这是什么?”
他的视线,由她手上捏绉的纸张,缓慢地往上移。“什么?”
“骆采菱。这是女孩子的名字,上面还有电话,是你喜欢的人?还是喜欢你的人?”
她是真不知,还是装傻?明明比谁都清楚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何必还问?
他定定地凝视她,不答。
“关,你说话啊!”她的表情,微慌。
她,会在意吗?他是否对其他人动情,对她而言有意义吗?她的心已经让另一个男人满满地占据,容不下其他了。
他明明知道的,可是当她惊慌失措地追问他时,他还是忍不住澄清:“不是。陌生人而已。”
抽出她紧捏在掌心的字条,揉了丢进垃圾简。如果不是她翻找出来,他已经遗忘这件事了。
她重新绽开笑颜,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关,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哦!”为什么?
他想问,声音到了喉间又化开。
何必问?她不要他走开,他就保留完整的心容纳她,眼里只看着她,不再想其他可能。
“我不会。”凝视娇颜,他低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