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一咬一同出列跪下道:
“阿玛,今日乃是家中祭祀,按照礼法来讲,应当是由大哥主祭吧。”
这一次上奏顿时令雍正的脸色如罩严霜,大皇子弘历虽然也是皇后所出,但不知为何,自小便不为皇帝皇后所喜,长大以后仅仅赐了个贝子的称号后就将他闲置在一旁,似乎抱定了态度要让他自生自灭。并且旁人若一旦提起此事,雍正与皇后均对他缄口不提,这种古怪的态度甚至令暗地里起了流言,说这位大皇子并非皇帝所亲生,而是当年他做雍王爷时,为了在争夺帝位土增添一块砝码,从外面抱将回来的。
——此时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他,自然就被打入了冷宫。
见雍正迟迟无反映,弘兴将心一横,知道此时若一旦让弘毅走上祭坛主祭,声势必将大盛,届时自己绝非其敌,想到父亲是如何对待当年与他争位的八叔的,背心直发冷,干脆拉了同母兄弟七皇子一把,一同磕首再奏道:
“大哥被冷落多年,始终毫无怨言,他德行素来都无亏,现在却不过是个贝子,阿玛常说要我们兄弟友爱团结,眼见大哥十余年如此,孩儿明知可能会触怒阿玛,只是心中悲酸,实在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
雍正深深吸气,弘历之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当年与他争夺帝位的八王爷允颐膝下有三子,而自己却是一个也无,先皇为此犹豫不决,也是恰逢其会,当时的雍王妃与陈阁老乃是通家之好,两个女人一同临产,结果陈家生的是男丁,王妃却是个女儿,为了帝位雍正托辞抱抱小孩子沾点喜气,狠心将婴儿掉包从而获得了与八皇子对抗的筹码,后来果然得偿心愿,只是对这弘历的态度便成了一个大问题,陈阁老从那事起之后,虽然身为雍正的亲信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位极人臣却不能入京半步,也就是与这大阿哥弘历的身世有关。否则这大学士哪里轮得到明珠?
其实说实话,雍正心中也对这弘历有所亏欠,也怕陈家有所怨言,对弘历虽不冷不热,但也不至于刻意责骂,只是比较起来,对其余的亲生儿子未免就要亲上许多,他心中一直考虑的是,保这螟蛉之子一生平安富贵便也算对得起陈家了,只愿此事永远无人提出,就这么渐渐的淡化开去,但是雍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几个儿子抖露出来,还借着平时教训他们的大道理前来发难!
场中一片静谧。
安静得连淌汗的声音也清晰可辨。但是此时宝玉心中又升起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感觉仿佛有什么特别亲切的东西,而且事关重大。
他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可是他很相信自己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
阳光灿烂,宝玉要眯着眼,仿佛想以目力注视来掀开蒙在面前的重重迷雾。他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眼,那一双眼,似在阳光中迷离,也似在心中映照,在茫茫人海中闪耀。那眼神仿佛是两片薄而柔媚的唇,在吮吸着他的心志!宝玉的眼神渐渐模糊,迷离!他的手竟然渐渐向腰畔移动而去!
蓦然!宝玉眉心正中那点红痣一闪!
就似能断情丝的慧剑!
一股清冷的感觉自宝玉的心中流淌而去,他面色苍白踉跄了一步,心中的惊疑实在是难以复加,就在方才,竟有人试图以精神的异术来控制自己谋刺雍正!
这是何等的高手!
好在四下里都为雍正那令人窒息的君威所摄,无人注意到他,宝玉、再度环顾四周,人海茫茫,对方一击不中,定是飘然远去,哪里还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雍正却在此时作出了一个决定,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便宣弘历吧,他若通晓祭典的礼节,便由他主持也可,至于祭品,我看把老二斩获的人头呈上去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人人都知道被打入冷宫的弘历乃是个表面上平息各方矛盾的借口,而祭品的选取是由三方呈上,这也算是抚慰了六皇子与十四皇子的不平情绪。”
——毕竟,在选取太子一事上,雍正不得不谨慎,也不能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