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高些的人转过头来,很兴奋的说道:“太好了,以前那些舆图实在太粗糙了,亏得他们怎么能用这些东西指引方向,要是让大军拿着这种东西登陆,那简直就是在犯罪!”
“可不是么,就标了几座山,几条河,距离也没有,中间路况如何也没有标注,直如小儿涂鸦一般,倒是海图还好些,好歹标注了洋流走向和风向,多少能做个参考。”
“这就开始吧?大军明日就要开始登陆了,今天赶工出来,好歹有个简图先对付着,详细的地图,一时半会儿可搞不出来。”
先前那人还是个急性子,一边自说自话的做了决断,一边招呼起来:“张兄弟,王兄弟,你们俩来绘图吴兄弟,你来测算我来做沙盘快,大家都行动起来。”
工作间里看似狭窄凌乱,实际上却是极有章法,随着那个主事者的一阵嚷嚷声,幕僚们很快分出几人,拿着工具纸笔,聚在了工作间中央。另外一些人虽然没被点到名字,但也自觉的将长桌上面的东西清空,图纸被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代之的是一座沙盘。
宋隐之原本不知道何为沙盘,不过听到名称,又看见了实物,倒也很容易理解。长桌上摆着好几副类似的东西,先前他没留意,这时有了点领悟再去看时,就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名为沙盘的东西,似乎是在具体而微的模拟地理环境。凝固起来的沙子代表的是大陆和岛屿,不知名的蓝色液体则是海洋,在明媚的阳光的映射下,似乎泛着波光,在这一瞬间,宋隐之仿佛觉得自己飞在云端,从九霄之上俯首而望,将整个南海尽收眼底。
“杨伯父那么温吞的性子,怎么就生了杨兄弟你这么个霹雳火?”看见好友急吼吼的模样,郭成建打趣道:“不用这么急,大军登陆后,又不是立刻进兵,还得修葺扩大港口呢,时间还宽裕得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可别因为操之过急,误了事啊。”
“入了港,还得考察港口附近水文呢,而且你们匠作司的人动作一向很快,这次可不能被你们抢在头里了嗨,我没空跟你说这些,人带到,就没你的事儿了,让开,让开,没看我这儿忙着呢?”
听起来,郭、杨二人的交情委实不错,应该是两家祖上就有交情那种,不过,那位杨从事的脾气可不怎么样,听他话里,似乎还很有些竞争意识。
“这位兄台,很简单的,你只要回答吴兄弟的问题就行了。”正思量间,宋隐之只觉袖口一紧,却是被杨从事扯了过去,这人也不通名问候,直接就吩咐上了。
“据我所知,吕宋北部,群岛之后,有个相对较大的港口,那里水深几何?港外暗礁几许?港口陆路通畅与否?”干的是最细致的活儿,可地理司的急性子却不少,那个吴兄弟当下就是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个是阿帕里港港外以山地居多,不过卡加延河却由此入海,所以交通甚为便利,此港一直控制在刘老香和北地第一大部落比奈部手中”宋隐之对地理环境的了解,并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确实有两把刷子,当下也是应答如流。
“山高几何?这个”不过,随着对方问题变得越来越细致,他也开始语滞了。
“卡加延河在何处分流?水路有多远?仁牙因周边路况如何?”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若不是那位吴从事确实有两把刷子,能从宋隐之比较含糊的话里推测出大致的距离高度,那么,哪怕宋隐之搅破脑汁,也是无济于事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他看到,只是通过自己的口述,一份比例相对精准的舆图迅速成形的时候,他心里的感佩实是无以复加。
海盗们在吕宋盘踞了许多年,舆图自然也是做了的,刘老香对那副舆图宝贝得很,从来都是用几层油布裹好,贴身带在身边的。不过,藏得再隐秘,终究也是要拿出来用的,所以,宋隐之倒也瞥过几眼。
那舆图就是杨从事这些人口中的小儿涂鸦,上面大致标注了一些地理特征,既不讲究比例,也没有标注数字,不是方向感和空间感极好的人,拿着那份舆图在吕宋行进的话,八成是要迷路的。
而眼前所见的这地图,甚至连河湾和支流都标注清楚了,上面还写着估算的距离,与此同时,沙盘也在成形之中。那位杨从事脾气火爆,手却巧得很,看一眼地图,在沙盘上摆弄一番,一转眼,山川河流就已经栩栩如生了。
看着那双如蝴蝶般轻巧的手,宋隐之突然生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这位杨从事,从前莫非是捏面人的吗?否则怎么会有这种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