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容,轻声道:“世尊之法,焉能如此轻易便得,徒儿观思良久,虽然心有所感,但还没有寻到其中之真意。”
“世多良材,有人生而知之,有人至死仍惑!伽释你得了便是得了,没必要破了妄语戒,来糊弄我。我生而愚钝,虽然辛劳半辈,但终究一无所获,这些都是世尊降下的缘法……”
“师父您身上的伤势只要稍加休养便能复原,一定不会出事,寺外的一应师兄都去采集药材,过会儿我便去取来,师父您饮下药水之后,便能复原如初!”伽释僧缓缓摇头,朝着茅庵外扫了一眼,而后沉声开腔道。
老僧闻言微微发笑,而后轻轻抬手放于伽释僧肩上。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这老僧双手此时已然枯瘦无比,骨骼外的皮肤更是如揉皱的纸张般,没有丝毫弹性于光泽。
伽释僧看到这双手的模样后,面上满是悲色,无声而泣,而那如有电光闪烁的双眼中骤然遍布悲戚之色,顺着眼角两滴清泪缓缓坠落在老僧那枯槁至极的双手之上。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五蕴盛。佛说人生八苦,我却是除了生苦之外,其他七种尽数品尝了一个遍!就算死,也算是心满意得。”老僧缓缓抬手,拭去伽释僧面上的泪水,脸上带着静默的笑容缓缓接着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徒儿不知!”伽释僧颓然垂首,摇了摇头,想要尽力使自己的声调变得平和一些,但胸中的那股凄苦却是怎样都无法抹去,反而是让话语更多了些悲苦之感。
老僧微微发笑,而后道:“我圆寂在即,呼唤你前来,自然是交代以后之事。”
“几位师兄已然前去煎药,师尊您的痼疾定然能够痊愈,没来由的说这种话!”伽释僧摇了摇头,竭力想使自己脸上多些往昔的笑容,但强挤出来的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痴儿,人生之苦师父已经尝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老僧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微微咳嗽两声后,神色却是陡然变得凝重无比,看着伽释僧沉声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而且要即可去办,不必理会我的后事!”
“雪动昆仑,龙起华夏,佛生之地,光芒重放!你去蓝毗尼,找寻双木一白,他会帮你完成我留下的事情。”老僧缓缓将十六字偈语念完之后,脸上重归平静,伸手轻抚伽释僧的头顶,缓声道:“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
话语声渐渐渺茫,最后几不可闻,而后茅庵之内彻底归于平静,而这老僧双眼也缓缓闭上,身躯仿佛木雕石塑般,一动也不再动。
油灯光芒颤抖无比,而后缓缓熄灭,而在这茅庵背后的喜马拉雅山脉陡然开始迸发出阵阵轰隆之声,无数雪块朝下纷纷坠落,声势一时浩瀚无两。
斯瓦扬布拉特寺庙内的诸多僧侣在听到这雪崩之声后,面色登时大变,也不管那些游客如何反应,朝着茅庵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他们明白,这雪崩便是代表那位老僧故去。
良久之后,伽释僧缓缓伸手,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老僧脸上狰狞无比的伤口,他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生怕自己稍稍不够温柔,便会让这位故去的僧人感受到刺骨的痛楚。
做完这一切之后,伽释僧缓缓起身,再没有去理会身后的一切,也没去管茅庵外那些僧侣怪异的目光,朝着斯瓦扬布拉特寺外便疾步走去。
诸多僧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不解之色,他们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平素最为敬重师尊的伽释僧师弟今朝怎么会变成这样,甚至连师尊故去之后的遗骸都不处置,就急急忙忙的朝寺庙外赶去,这一切实在是叫人无法理解。
……蓝毗尼内,无数庙宇内的钟磬突然无风自鸣,而在释迦牟尼降生的那棵菩提树在风中摇曳不止,叶与叶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其声虽默,却是带着莫名悲戚。而在菩提树上空的诸多白云之间,则是突然多了一道五彩缤纷的彩虹。
“钟磬齐鸣,菩提树摇,彩虹贯云,这是尼泊尔的哪位高僧故去了?”看着天幕之上的种种异象,林白神色陡然大变,转头看着陈白庵沉声道。
陈白庵缓缓摇头,神色间却也是带上了一抹凝重,天降异象,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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