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在阴山脚下与新任的灵武节度使石雄进行了一次长谈,各自推心置腹,交谊愈深。
大唐帝国已经分崩离析,眼下只有黔州、西川、山南西、灵武、天德、河东六镇尊李唐皇室为天下共主,即使京兆府内部,同、华两州也不遵天子号令,拥兵自重,各行其是。李煦要石雄助其进取关中,匡扶唐室,石雄则劝其另立新朝,石雄的理由很简单大唐名存实亡,已失人心,这幅躯壳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即使黔州、西川、山南西、灵武、天德、河东六镇也是各怀异心。石雄问李煦:“你手里的河东、天德两镇没有敷衍天子吗?”李煦道:“我在草原上这么多年,听到的都是大唐的威名,可没几个人直到燕国、汉国、楚国,大唐的这具躯壳还是要的,它有助于我们争夺天下。”
石雄道:“你来定吧,你有本事弄垮回鹘,扳倒几个朱皇帝、王皇帝又岂在话下,我听你的,即日起交出兵权,做你的押帐官。”李煦笑道:“二哥这是在打我的脸吗?你的忠义我还信不过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会反我的,你领好你的兵,我们共取天下,为子孙谋万世福,也解百姓倒悬之苦。”
石雄临行,李煦送他八百车金珠,甲胄军械万余套。
送走石雄不久,韩五就到了阴山脚下的丰州城,一见面就向李煦打躬作揖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李煦笑骂道:“我这财都是拼了脑袋换来的,你少觊觎。”
韩五大大咧咧望李煦对面一坐,脱下靴子扔到一边,褪去袜子就抠脚丫。李煦皱了皱鼻子,赶紧让人取了一盆水来。韩五道:“你嫌臭,那没法子,你骤然暴富,我不能不来快些,免得你大富大贵之后翻脸不认人。所以我是白天赶路,晚上赶路,昼夜不停,不瞒你说我一个月没洗脚了。臭是一定的,不仅臭,还痒呢,哎哟,舒坦,真是舒坦,哎哟哟。”
李煦喝了声:“备马,去清水池塘。”
大海子城里有的是澡堂子,习惯了泡澡后,李煦在营中也修了一座清水池塘,学着大海子城人的模样,泡起了澡。竟是越泡越上瘾,竟发展到把日常公务也搬到澡堂子里去处理。
韩五进了澡堂了,不要那几个小厮动手自家脱了衣服跳了进去,一入水他就叫了声:“好水,好水,这水比大明宫里的水要好。清凉甘甜。”李煦离他一丈之外下了水。闻言,哼道:“你韩掌柜面子不小嘛,大明宫里也有泡澡的地方。”
韩五掬了把水洗了洗脸,说:“你嫉妒也没用,我啊还真的泡了咧,在浴堂殿,那地方你去过吧,有个老大的池子。给我搓澡的是……”
“还能是天子的嫔妃?”
“我呸,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嗨……我不跟你这契丹蛮人计较。唉,不说这个了,老天眷顾,你如今也发达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的账?”韩五一边抄水搓洗肚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煦闭着眼惬意地躺在那,把肚皮浮在水面,久久不言。
“嘿,你别是在这泡上了瘾?忘了自己原本是个唐人吧?”
“做个胡人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了,你发了这么大笔横财,草原上人得恨死你了吧。从今往后,契丹人就是草原上的公敌啦,不光回鹘人,但凡食五谷杂粮的都得恨你。”
“哗啦”一声水响,李煦翻了个身,爬上了岸,两个身材窈窕的碧眼黄发女子凑上来为他披上一件浴袍。韩五看那浴袍挺新鲜的,也跟着爬了上来,也有两个女子上前来,身材固然凸凹有致,个子却足足高出自己半头。韩五突然伸手来抓两个女子的胸乳,慌的她俩一起抱胸弯腰。韩五趁机踮起脚尖,用手一比划,大声说:“我还是比你们高嘛。”
韩五玩够了,坐在李煦旁边,郑重地说道:“时机已经成熟,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李煦不应他这个茬,反问:“依你之见,我是自己独自干好呢,还是借他老李家的一张皮?”韩五笑道:“无所谓,你不也姓李吗?”
李煦道:“只是人家未必肯认我这门亲。”
韩五道:“天下司是藤蔓,须依靠别人才能立的起来,陇西李家倒了,他们需要寻找寻的大树攀附,你就让他一让,大度些,把他们都接手过来,我想他们会倾心回报你的。”
“譬如,修改玉牒认我做李唐的子孙。”李煦盯着韩五。
“那样终归名不正言不顺。”韩五目光灼灼,“我有一计。”
韩五把身体向李煦挪了挪:“何不效法吕不韦,养一个螟蛉子?”
李煦沉默良久,微微一笑:“或也是条路子。”
……
草原上还覆盖着厚厚积雪时,李煦麾下近二十万大军便分批从大海子城南下。大月洱已经回到了大海子城,他的士兵抢掠了太多的东西,个个都成了千万富翁,再无兴趣南下去啃那些高大的城池。
除右营外,李煦几乎没留任何兵力,中军营、羽射营、教导营统统随自己南下。临行前他与大月洱秘商了一晚,第二天开始大月洱密令部属开始将所掠金银珠宝分批向大同川转移。在外面猎得的野物送回家帐,看起来并无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况且这种行为都是将领与士兵的私下行为。
李煦走了,督察队还没有走,英勇善战的右营士兵没有走,大海子城还是安全的。除了极个别目光特别敏锐,嗅觉特别灵敏的人,多数人还沉浸在这难得的浮华中。
随行李煦南下的除了原属各部以外,多了一个特殊的营:健扑营,从名字看来,这是一支坚强有力的军队,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们本是回鹘可汗忠心不二的贴身卫队,他的士兵除了身材高大,武艺精强外,还有一个特点:他们都是阉人。唯如此他们才能随侍可汗一刻不离。
伟大的回鹘可汗被掘罗勿勾结沙陀人围攻时,健扑营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他们勇猛顽强、战力惊人,更为关键的时,他们忠心不二,为了报答主人完全奋不顾身。他们的勇猛顽强,让沙陀人又惊又恐又恨。他们没想到回鹘可汗竟有这样一群侍卫,若非有掘罗勿这个内鬼事前提醒,即使以二十倍兵力偷袭可汗,也未必就能得手。
沙陀人恨透了这支卫队,他们欲除之而后快,却迟迟不能得手。
健扑营总共只有一百二十名士兵,因为掘罗勿用了诡计,护卫在可汗身边的只有四十人,他们杀死了二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却最终失败,他们没能保护主人脱离危险,在保义可汗被弓箭射杀后,残存的八名勇士集体自刎殉葬。
剩余的八十名健扑营勇士被掘罗勿嫉恨,他们不得不在草原上逃亡,几经辗转最后和阿热交上了手,阿热钦佩他们的勇猛,用计将他们困住,经过谈判,阿热答应他们诛杀掘罗勿为他们的可汗报仇,而他们则将宣誓效忠坚昆人的可汗。
草原上盛传掘罗勿是被阿热擒杀,乌隗部人也是这么宣扬的,但诡异的是健扑营并没有向阿热宣誓效忠,他们辗转之后,投到了刘璞的麾下。据说,掘罗勿的首级是刘璞交到健扑营的手中的,他们用掘罗勿的首级祭奠了旧主后,就坦露右臂,隔开手上的血管,滴血在地,宣誓致死效忠他们的新主人——契丹乌隗部的加勒丞渊大统领。
刘璞多想把他们收归麾下啊,每一想到自己那日渐丰富的后帐无人守卫,就六神不安,然而他推己及人,想到大统领不免也有这样的苦恼,于是还是咬咬牙,忍痛割爱了。
健扑营的首领有两个:一个叫甘多,一个叫屹立末,不过刘璞给他们委派了一个新统领:薄海。
可怜的薄海在疯狂的抢掠中不甚损失了两粒****,虽有回鹘宫廷名医保住了性命,但他已经心灰意冷,他把手中兵符交给了刘璞,自己哭喊着要去死。
刘璞令人将他绑在车上,形如一个大字,用布条勒住嘴,防止他咬舌自尽。三天后,薄海想通了,不想死了,他把麾下托付给刘璞,开玩笑说要去长安入宫做宦官。刘璞告诉他,长安宫里的宦官可风光了,身着紫袍玉带,还能娶妻养子,不仅大臣见了怕,就是皇帝也是他们手中的玩偶,他们这大本事,你去了就能斗的过人家?
薄海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叹息着说道:“那我就不走了,去给你做管家吧,这回你该放心了吧。”刘璞拍着他的肩说:“兄弟啊,我以前老凶你,不过都是兄弟们之间的玩笑,如今你遭此不幸,我这心里难道就不难受,我给你指条路,你自己参详吧。”
刘璞说大统领已经下令大军南下了,他纵然不想去长安做真皇帝,也一定要做个雄霸一方的土皇帝,你是唐人,该知道大唐的体制,皇帝家三宫六院,千头万绪,都操在大总管的手里呢。你能文能武,去给大统领做个大总管,也不会埋没你的下半生。
薄海闻言痛哭流涕,哭完了,把眼泪一擦,说:“我认你做大哥了。弟弟一辈子追随大哥,至死不渝。”
李煦在草原上搜罗了不少美女,各族都有,各种肤色都有,但总无一个满意的,这让他十分苦恼。某日,他带上弓箭出丰州城打猎,收获不错,回城的时候,不仅士卒、丰州的百姓也向他欢呼,百姓们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个给他们带来和平和财富的人。
李煦的二十万大军通过丰州南下时,对当地居民秋毫无犯。富裕的士卒买卖公平,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虽然暂时抬高了物价水平,但没人拒绝跟这样的军队打交道。
进城门后不久,路边一个靓丽的身影吸引了李煦的目光,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衣着十分朴素,甚至称得上寒酸,脸颊黝黑,身材不高不矮,体型胖瘦合宜,李煦欣赏她恬静的目光,朴质的气质和健美的身体,他跳下马,走向那个少女,周围人慌乱地闪躲,少女也往后躲,李煦健步上前,在她转身之际,一把搂住她的腰,不顾少女连声尖叫,将她扛上了肩头,单手扶鞍,潇洒漂亮地上了追风马。
胡人大将当街抢了一个汉家少女,城中百姓惊愕难言,却没人敢闹。至于胡人大将姓甚名谁,也没人知道,或知道了也不敢说。
李煦问明少女的的姓名,答陈燕燕,李煦道:“我戎马半生未能娶妻,你做我的妻子,我定不负你。你的父母兄长,我会妥善安置。”陈燕燕惊惶难言,李煦大笑,令人抬出聘礼,叫出媒婆。陈燕燕这才敢相信。三媒九聘,礼数一样不落,陈燕燕风风光光地做了丰州守将杨赞的正妻。
一个月后,“杨赞”率军南下击贼,带陈燕燕随行,察觉有孕,遂派人护送其回丰州,车行半道,忽遇马贼,卫士抵挡不住,或死或逃,马贼用弯刀跳开挡帘,惊叫道:“好女子,我等兄弟有福也。”带回营地,当面**陈燕燕侍婢,又欲侵犯她。内中一老奴劝众人道:“大当家未回,此女还是留给大当家享用如何?”众皆说好。陈燕燕惊惧流泪,欲撞墙寻短见,被那帮马贼捆住手脚,塞了布团在嘴里,左右动弹不得。
入夜,诸贼围火堆划拳喝酒,声震于天。老奴悄悄来到陈燕燕身边,说道:“某张成,原为长安商贾,来天德军贩运皮毛,不慎陷于贼手。吾儿张武现在金吾卫做校尉,我今放小娘子回京,其去寻我小儿,通报音讯,不胜感激。”
遂解放陈燕燕,指了逃跑路径,陈燕燕谢过,趁天黑逃走,走到天明,脚上磨出血泡,坐在路边用酸枣刺挑,忽见一行商队行过,问其为何单身在此。陈燕燕见这伙人面目和善,遂告知自己回乡被劫一事,求商人送其回丰州。
商人道:“丰州不久前被坚昆人所破,军民流散,你怕是回不了了。”
陈燕燕闻言落泪,又有一人道:“从此往北两百里内都是乱兵、马贼,到处在杀人,我们本是去丰州卖货,而今也只好回长安去。小娘子一个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北上。这些人杀人如麻,抓到女人更是肆意凌辱,生不如死啊。”
又一老者道:“胡人驱赶着乱军正往南来,小娘子还是逃命要紧,勿要停留。”
陈燕燕思忖良久,决心南下长安,先为老者报信,再打听父母和李煦的下落。她恳求商队带上她,众人议而不决,言世道艰难,多一个人多一张嘴,没饭吃。陈燕燕取下腰间一枚翡翠道:“贼子不识此物好歹,诸位应当识得此物。”老者看过,跟众人说此物可值三十贯钱,众人这才肯带上她。
陈燕燕操劳惯了的人,每到宿营,便主动烧火做饭,为众人缝补衣裳。亦有歹人动手动脚,都被她巧妙化解了。
商队行到长安,陈燕燕告别商队,临行老者送她五十个钱做零用。又派了几个健壮的小郎送她去找老者的儿子张武。见到张武未到一盏茶的工夫,忽有卫卒十数人闯来,问陈燕燕姓名、籍贯和她丈夫姓名,陈燕燕如实相告。来人道:“你丈夫失城逃匿,死罪,全家籍没为宫婢。你好本事竟逃匿在此。”
陈燕燕闻丈夫死,嚎啕大哭。张武劝道:“我在邸报上看到说丰州城破时守将失踪,生死未卜,朝中党同伐异,或许是有奸臣栽赃陷害,你且留着有用身,或许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为金吾卫,在宫中颇认得几个人,你进宫后,有他们关照,不会受委屈。外面,我代你打听着,一有消息,就告知你,咱们就近告御状,会有柳暗花明那一天的。”
陈燕燕听从张武的劝告,跟着一行人进了宫,她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丰州,来长安更是第一次,又不识字,登上马车,摇摇晃晃,一路行来,晕头转向。下车的时候,身在一座巨大的宫殿里面,跟她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同样迷茫的女孩。一些衣着华美的中年妇人不停地催促她在各式各样的文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陈燕燕有些麻木,心里充满了恐惧。
天色将晚,她们被带到一座破旧的宫殿前,女孩们脱掉衣裳,排着队挨个儿进殿,站在那又蹦又跳,或躺或卧,做出各种古怪的动作,一些目光阴沉的妇人冷冰冰地盯着她们。陈燕燕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怀有身孕,虽然从体型上还看不出,但跟这些女孩却决然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她实难预料。
一个笑咪咪的宦官在一个同样笑容满面的妇人的引领下从大殿门口而入,脱光衣裳的女孩们发出一阵尖叫,纷纷拢胸抱腹,弯下腰,像只虾米,少数人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笑咪咪的宦官用衣袖捂着脸,脚步匆匆。殿里那些目光阴沉的妇人见了他,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们起身来,一个个磕头虫似的打躬作揖。对这个青衣宦官礼敬有加。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时发出轰然大笑,这宦官显然是个调动气氛的好手,把一群目光阴沉的能吃人的中年妇人逗的眉花眼笑,乐不可支。
然后,有人喊到了陈燕燕的名字,那时她还没脱衣裳,站在她前面的女孩也没有脱,但更前面的一个已经脱光了,此刻正蹲在地上遮羞。
宦官迎出几步,单独跟陈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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