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和璋儿便先后落地。我已多年不曾生养,娘家祖辈也无生养双生儿女的记载,能得这一双儿女,实在是意外之惊,意外之喜。”
玉枝服侍着侯夫人溶月喝下一碗姜茶,把碗放在案几上,追问道:“这么说,咱们大小姐和二少爷是和皇太子同一日的生日了?传言【2】为登极之象,若出现这样的天象,便是圣主降临,这不是天大的福分吗,夫人为何不高兴呢?”
“嘘,噤声!此话休得再提!”溶月低声呵斥,“之日降生的君主自然指的是中宫嫡子,当朝太子,臣下怎能和天子同论命数,这不是犯上谋逆吗?侯爷军功显赫,赫赫威名,焉知是否会被天子忌惮?若是圣上知道臣子府中也降生了有帝王命相的婴孩,会作何感想?韩信谢安之流,哪一个能得到善终?侯爷很早就下过严令,府中谈论两个孩子生辰之人,当即格杀,这话你断断不可和旁人去说。”
“再说,璋儿现在那个顽劣性子哪里是能为人臣子的样子,”溶月微微一叹,眼角已然有细细的皱纹,“璋儿打小好动,不老实,而今大了,儿大不由娘,他哪次回来不得挨侯爷一顿教训?我上次听霍家说,这孩子现在开始喜欢摆弄西洋物件了,瞧着他这样子,我想,仙家如何会让这样的孩子去辅佐社稷呢。”也正因为如此,威远侯徐启诚也并不是很疼爱这两个命格尊贵的双生儿女。不喜子璋尤甚。
“那为何侯爷和夫人每年还要送小姐的少爷出府避祸呢?”
“仙人梦里说,孩子命格贵重,但该有一劫。璇儿和璋儿命相贵同天子,但因年岁尚浅,运途未定,不宜养于父母和同姓至亲身边。否则侯府上下会有刑克之灾。我问仙家,此劫是否有可解之法,仙家说,命中此劫无解,只能避。要让孩子养于别处,另认品行端正之人为父母,到十六岁以后,两个孩儿命运已定,此劫自然就开了,到那时候,方可和亲生父母团聚。我本来怎么也舍不得一双儿女离开身边,但侯爷深信此话,抱了两个孩子送出侯府,把璇儿托给了林家,璋儿托给了霍家,林家杏林世家【3】,也以诗礼传家,霍家更是侯爷的莫逆之交,这些年来,林霍两家对两个孩儿悉心养育,尤其是林家,冯家姐姐与我在闺中本就较好,虽然孩子没能在我身边,但多少也能让我放下些心。”
说到这里,溶月脸上闪过一丝哀切:“侯爷也是个狠心的……可怜我的两个孩儿,从未在府中过过一次生日,也从不知晓自己的生辰。”
溶月与威远侯徐启诚多年夫妻,虽然日渐疏离,但她心里明白,徐启诚狠心隔离骨肉,禁口人言,对一双孩儿不亲不疼,正是忌惮那贵同天子的命格。只是她没有想到侯爷的狠心远不止于此。在子璇和子璋回府的第一天,溶月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一向不来迎接两个孩儿的徐启诚不知为何寒着脸回到了内宅,看到徐子璋,他二话不说,上前一个耳光抽在儿子脸上。
“孽障!”
徐启诚行伍出身,一巴掌打到儿子脸上,掌劲儿带风。子璋没防备,生生被扇翻在地,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五道掌印清晰可见。少年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他下意识伸出手擦了擦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附着在手背上。
子璇离他最近,被撞得站立不稳,和子璋一起重重摔倒。
溶月听闻外头丈夫的怒喝,匆匆出门来看,惊的发不出声,子璇碰伤了挨过戒尺的痛处,疼的起不了身。徐子璋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少年先扶起被自己连累的同胞姐姐,而后站起来,用拇指拭干嘴角的血迹,凝视着暴怒的父亲,冷冷的问道:“父亲,儿子刚一回来,又有何处令您不满,还请您明示,给我一个痛快。”
“逆子!”徐启诚暴喝,额上的青筋起伏,“你看看这是什么!”子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父亲甩过来的一打收据劈头盖脸砸在脸上。
薄薄的一叠纸张打在头脸上当然不疼,但父亲这样毫不留情面的举动却牵动尘封的伤口将它硬生生的撕扯开来,子璋期盼回家和母亲兄姐团聚的喜悦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几张轻飘飘的纸张飞落到子璇身边,她伸手拿起一看,见是几张银楼当铺的当票和几张古董琉璃坊的买卖收据,心下一沉,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