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短信走下去

    　　她始终不知道自己那次讲起那条黄色短信是无意还是蓄谋。但确实是那条短信，把从未言及的“性”带入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那个短信是这样的：上面领导来我们市检查工作。问，你们市的经济为什么这么落后啊？市领导说，关于这个问题，下面群众总结为三个好比。一好比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好比是小姐睡觉，换人太勤；三好比是夫妻睡觉，自己人日弄自己人。下班后又聊了一个小时，他突然说：放了我吧，下面都成帐篷了。

    她不得不承认，聊天说到性，是成年男女的必然。即便自己不开这个头，对方也会开这个头。所以过错并不在于谁先说，而在于两人对性的态度。

    对于性，她总有些心向往之。她关于性爱的知识大多来源于自己的丈夫。这决定了在婚后几年时间里的被动和羞涩。当她漫长的性启蒙终于完成，当她深切感受到夫妻间的性爱原本是一件充满激情、身心愉悦的事时，她才惋惜地发现，在云雨之欢中，自己刚刚性起，丈夫却已草草收兵。每次之后，她拥吻着丈夫，笑脸盈盈，无奈、酸楚、遗憾、惋惜、悲苦只能深藏心底。

    性这个话题一旦开了头，往往就成了不变的主题。不管开头从哪里说起，九九归一，最后全都说到“性”上。日复一日地说着“性”由说到做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说，我们做情人吧。你是哪里人？

    她说，你先说。万一在一个城市，我好有余地撒谎。我不找本市的。

    他问：为什么？

    她说：不是怕纠缠，就是怕被纠缠。

    他说：我也没胆量找同在一市的情人。

    两个城市。八百公里的距离。

    约定见面。两人选择了中间的一个小城。

    这是一次目的明确的约会。酒店的门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一个人从斜里走过来，伸手，将她揽在臂弯里。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脸似曾相识的笑。她回以温柔的笑。

    在别无他人的电梯里，她斜过去，靠着这个今夜属于自己的人。他掠一下她的头发，手又往后，轻柔地在她背上摩挲。电梯停下时，两个人自然地分开。

    表情是陌生的，语气却是熟悉的。身体是陌生的，肉体却是吸引的。

    在这个温柔的男人手中，她感受着每寸肌肤被抚摸后的惬意；在这样一个臂膀宽阔的男人怀里，她感受着被包容被融化的温存。从浴室到床上，从床上到沙发，他强壮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她的心扉，唤醒了她对快乐的渴求。他在她的身体里迂回游走，倏尔又轻轻抖动，那种感觉令她心醉、那种感觉令她窒息、那种感觉是怎么样的一种快乐啊

    几个小时的胶着里，微笑的表情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她直直地看着他说：我把你记在心里了。他捧着她的脸说：这已是非分之福，回家后就别想了。

    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时，聊天继续。性却渐渐从两人的话题里淡了出去。后来，聊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想离开了。她知道自己是苛刻的。如果他不爱自己的妻子，她不会喜欢。如果他巧舌如簧，她不会喜欢。如果他高傲冷峻，她不会喜欢。她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可以与自己相呼相应而又绝不勉强的人，她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对家充满爱心的人。但谁又能够做到既善解人意又不委曲求全，既为人可靠又能身心分离呢？

    一部电影里讲过，爱情只有三个月。没有爱的性呢？从黄色短信一路走来，三个月应该说是不短的时间了。

    换掉手机号码，再不登录qq，她把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本以为故事就此结束，本以为纠葛就此了断。但一个月后，她在换过号的手机上竟然再次看到了他的号码！她从来没有说过工作单位，没有用过固定电话，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

    她有点动情。

    这一番人间蒸发，他明白了她狂热之后的冷静；这一番费心追踪，她也读懂了他冷漠之下的热情。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