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打电话给你

    有个孩子叫米，请问他的妈妈叫什么？他的爸爸叫什么？他的外婆叫什么？他的外公又叫什么？他给她出完题后提醒她说，记住，脑筋急转弯哟！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来答案。她求他告诉她，他不答应。她就捶他宽厚的胸脯，他就说了答案：他的妈妈叫花，因为花生米；他的爸爸叫蝶，因为蝶恋花；他的外婆叫妙笔，因为妙笔生花；他的外公叫爆，因为爆米花，外公不仅“抱”过米，而且“抱”过花。她笑得喘不过起来，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题呀，你这人真幽默，笑死我了。

    他觉得没什么可笑的，这种题连小学生都能回答上来，都大四了，却回答不上来。他笑了笑说，你唱歌吧。她说，好吧，你喜欢听什么歌？他收起了笑，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表情，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吧，挺好听的歌。她就唱。唱完了，他还说，再唱一遍，你唱得真好。语气里蕴含着一种调侃，颇有一丝逗着她玩的意思，她却没有觉得。她说，我唱完了，你一定要说你爱我。他说，好吧。她继续认真地唱，他却没有认真地听。他在想她曾经说过的话，跟我走吧，我爸是人事局长，我们不愁找不到工作，过不上好日子。谁说初恋时不懂爱情。他觉得如果神圣的爱情一旦沾染世俗的东西，就变得不再神圣。如果没有这句话，他想他会说出那三个字的，她还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现在她说了那句伤他自尊的话，如果他再说出那三个字，为了工作、为了以后的衣食无忧去背叛爱情，他觉得这是得不偿失的。她唱完了，他没有说“我爱你”那三个字，而是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她哭了。他安慰她，别哭了，你如果非要让我说出那三个字，我们就比赛跑步，如果你先跑到终点，我就对你说那三个字。她什么都没说，说了声“开始”就边擦眼泪边跑起来。到了终点，回头看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他还是恋爱了，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他如果看见她，就拉起那个女孩子的手做出亲昵的动作，他就是让她看的。她很生气，她说，我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努力，可是我还是不如一个不奔跑不努力的女孩子。他说，你不懂爱情。实际上，他并不爱那个女孩子，他只是为了逃避她沾染世俗的爱情。

    毕业了，她回到了父亲的羽翼下。他就和那个女孩子分手了，因为他并不爱那个女孩子。分手后，他就在省城打拚属于自己的天空。多年过去，在一个同学聚会上得知她还在等他，至今没有结婚。他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她。他想，他不再是趴在窗户玻璃上的只能看见光明却找不到通向光明的路的苍蝇了，他有了自己房子、自己的汽车和不错的事业，他想他现在去找她重新开始的一段爱情是不是像当初她对他的爱情那么世俗，如果经过多年社会世俗习气熏染的她在不知道他目前的情况下还能接受他，则证明她对他的爱情不像他当初想象的那么世俗。他对自己说。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她的电话，我想对你说那三个字她说，等你自愿说出三个字，让我等了太久太久。我已经奔跑了很远很远感谢你给我打电话，如果今天我先挂了电话，你就在电话那头说那三个字，如果你先挂了电话，我就在电话这头说那三个字。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他就继续试探，你是一条鱼缸里的鱼，我是鱼缸里的水，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她说能，因为我在你的世界里；她问，那你能感受到我的眼泪吗？他说能，因为我在你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因为我在你心里”的“心里”二字，他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细微的声音：请帮我把浴巾拿来，然后就是“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他挂了电话，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看着桌子上她的照片，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该不该打电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