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花

p; 像是一只孤独的纸鸢，琐碎的年华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留下你和我，满目凄凉。

    时值c大的第36届歌手选拔赛，那天许微凉和秦生吃完饭走到那张巨幅海报面前，许微凉驻足，几分钟后跳起来指着海报说，秦生快跟我去报名，秦生瞪大眼睛顺着许微凉手指看过去，海报下方写征集钢琴手伴奏。

    秦生汗如雨下，许微凉，实话告诉你，我就从你爸爸教会我那一首曲子之后就再也没摸过钢琴了。

    然后秦生做晕倒状。并且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在许微凉家里听许微凉的爸爸演奏钢琴的样子，那个时候自己和许微凉才多大呢，点起脚尖比钢琴高一个头的样子。可是秦生真是后悔，因为高四的时候有次无意间问起许微凉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的时候，许微凉说，一定要会弹钢琴。那么要是早知道的话，秦生就不会再也没摸过钢琴了。

    许微凉选了童话的曲子，在学校钢琴房里许微凉一脸烂漫地对秦生说，这曲子弹起来不难，你试试一定能办得到啊，秦生。可是当秦生一摸到钢琴弹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弹棉花了，弹出来的那声音，也只能叫声音了，并且还具有一定的杀伤力。钢琴房里的人怒目圆睁，杀气腾腾起来。秦生立马住手，尴尬地起身说许微凉还是你来吧，我估计我这样子会毁了c大的百年名誉。

    秦生承认当童话在许微凉手中响起的时候，自己被音乐感动得一塌糊涂，音乐流畅没有一点破绽，琴声悠扬绵长。秦生看到窗外有粉红色花瓣往下面飘落，就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浪漫呢。像是小时候看的动漫，那些落英缤纷的样子。秦生禁不住哼出声来，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王子。这可是多么好听的一首歌呢，秦生忽然想起mv里女主角哭着说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你也要理我的样子。那么悲伤。然后想起许微凉家楼下的那棵仙人球。心里就好像那么微微软了一下。

    只有许微凉的手指在琴键上跳着轻盈地舞蹈，音乐从指缝间缓缓流淌。

    我承认，那个时候，你就像是我记忆中童话故事里的美丽公主。出尘脱俗。笑靥如花。

    可是我总是那么想，我会不会是你帅气的王子呢。

    3、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比赛选在周五晚上在学校体育场进行，盛况空前，体育场外是许多卖荧光棒的同学，因为要出场，许微凉换上白色的长裙，貌如天使。当秦生和许微凉走过操场旁的时候，风把树上的落叶吹落下来，许微凉的那清新的靓丽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秦生在后边为许微凉把差一点要掉在地上的裙椐拿在手上，那是相当像童话故事里的情景。

    秦生于是边走边大声嚷嚷着“受不了啦，你这个公主太漂亮，我要找巫婆拿苹果来毒死你。”此话立马引来路人观望。

    “我晕，能不能别这么引人注意，还有你拉什么裙子啊秦生，搞得像动画片一样，我的裙子长得有那么夸张吗？”说完许微凉一个拳头送过去。

    一路奔到体育场，秦生感觉像是明星发布会，许微凉走在自己前面，秦生紧跟其后，把自己当成王子昂首迈进体育场演员的专用场地。

    体育场里搭起了很大的舞台，架子上是五颜六色的灯光。灯打过来的时候，秦生不住地眨眼睛，又生怕跟丢了许微凉。

    “这位同学，请到观众席入座，谢谢。”

    秦生连忙做晕倒状，想刚才太忘我居然跟许微凉进错了场地，没有办法于是把耳朵凑近许微凉，说了一句“加油啊！”之后消失。

    演出要结束的时候，许微凉出场了，那架华丽的三角钢琴静静地放置在舞台左边，许微凉一地长裙气质优雅地出场。

    那一定是一个天使。秦生想。然后童话的声音想起，秦生只觉得眼睛里噙满泪水。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这个样子，真是丢脸啊。然后站起身，叫嚷着“许微凉，我爱你。

    声音在将要落到许微凉耳朵里的时候，迅速被全场的声音淹没。

    可是你会听见吗，许微凉，为什么我今天才突然发现我已经彻底地离不开你了。

    许多年后，随许微凉入场的那个场景总是意犹未尽地出现在脑海秦生脑海。

    那个时候灯光刺眼，我看见你优雅地往前走过去，可是我突然生怕我跟不上你了。

    秦生喜欢你，许微凉。

    那天比赛结束后学校召集所有比赛者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庆功会，因为只要求参赛者参加庆功会，于是秦生只能在旁边安静地观看着。当许微凉从舞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许微凉笑靥如花的脸，忍不住激动地喊出来，可是许微凉没有听见。

    这个时候，许微凉身旁那个唱童话的男生，突然走过去，非常绅士地牵起许微凉的手，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痕。

    全场哗然。

    秦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难过的走出体育场的，口袋里手机不停地振动，好像很欢快的样子，于是秦生更难过了。那天晚上的风有点大，秦生就那么单衣单裤地站在风中发呆。

    长大了的秦生，眼神已经不是当年那么清澈了，那些骑单车等许微凉上学的日子，成为过去，偶尔的时候，秦生眼睛里面填满的是满满的忧伤。而这些全是因为许微凉。就像现在。

    可是秦生想，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于是秦生让自己去相信许微凉是会有一天喜欢上自己的。秦生细心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才突然发现自己和许微凉的这些日子，居然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依然很早去给许微凉买早餐，依然一起奔走在学校各个角落。依然是许微凉欢快地笑，在自己耍贫的时候，依然挨上许微凉许多拳头。

    可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秦生觉得自己跟许微凉有一点点疏远了，以前许微凉总是很快乐的跟秦生在一起，而现在好像自己与许微凉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点点变了。秦生不敢多想，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自己是会和许微凉永远在一起的。

    那么后来，秦生回首，才觉得当初的自己还是在怀恋那些干净的小时候。

    12月24日的平安夜，秦生鼓起勇气约出许微凉一起过节，两人在那个城市的街道上游荡了一大晚上，像是忽然回到了以前，街上的人从自己身边不停地奔跑过去，天桥上有人放着绚丽的焰火。秦生看见那些女生温馨的依偎在男生的怀中。听见旁边的音响店里放着陈奕讯的圣诞结。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秦生想起那首高中时候红透的十年，就像歌词里面唱的：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秦生屈指一算，自己和许微凉也做了十年有余的朋友了。然后就在陈奕讯唱出“谁来陪我过这圣诞节？”的一瞬间，那个时候许微凉正认真地看着天上的焰火，旁边人群喧嚣，圣诞节的钟声敲响了，在许微凉不经意的时候，秦生迅速把唇凑向许微凉的额头，坚毅地吻了下去。

    “许微凉，秦生好喜欢你。”

    空气中弥漫的是陈奕讯的声音：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思念到忘记霓虹扫过喧哗的街，把快乐赶得好远。

    这个歌手，唱过十年，唱过k歌之王，唱过你的背包，唱过寂寞让我更快乐，唱着圣诞结，在这个时候，在焰火灿烂的圣诞节，漫不经心地唱出我们心中无边无际的忧伤。

    秦生看见许微凉一愣，她的眼睛还是以前那么清澈美丽，可是她的头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齐刷刷的刘海垂下来了，她不再是小时候许小落了，她是长大了的许微凉。而那个许小落就只能是自己童年时的一个朋友吗？秦生突然很想念很久以前自己叫许小落的时候，内心那种温暖弥漫的感觉。

    然后秦生听见许微凉说，对不起，秦生。其实我知道的，可是

    你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可是你不是我的王子。

    说这话的时候，许微凉开始不停地掉眼泪。圣诞节的晚上气温偏低，像是许微凉的名字。微凉，微凉。秦生记得自己在高四的时候在草稿本上默默地写下过，认认真真地写下过，生怕漏掉一个笔画，那个时候许微凉就坐在秦生旁边埋头做题，秦生想，许微凉，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爱上许微凉。

    我已经接受了苏痕。就是那个唱童话的男孩子。从那天晚上他落在我手上的吻开始。他贴近我耳边告诉我他会演奏那么多好听的钢琴曲。

    秦生，我突然觉得他才是我的王子。

    可是秦生，我以前是爱过你的。

    许微凉，你说这句话就是骗人。

    那些十几年的时光在一瞬间凝结在一起，在零下一度的低温中冻成冰块，然后被谁摔得支离破碎。

    秦生想，原来原来，那些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4、

    许微凉，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在我面前演奏童话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觉得，那些声音是从你指间开出的缤纷花朵。

    c大还是越来越修得那么像颐和园，那些年轻的学弟学妹在每一个盛夏从全国各地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像我当初一样以为是来度假的吧。秦生想。想的时候，秦生即将离开c大了，这四年的大学生活，随风而逝。不得不感叹时间这个东西那么神奇。

    秦生站在c大荷花湖边，二十多岁的清瘦男孩子，轮廓清晰，器宇轩昂。可是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一点点寂寞。

    在这个c大，之后遇到过许微凉很多次，每一次遇见许微凉的时候，两人会平静地问声好，秦生看见许微凉旁边那个叫苏痕的男生，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对于苏痕，秦生已经很熟悉了，总会在学校的各大演出上演奏钢琴，崇拜肖邦。跟年少的许小落一样。

    秦生有时侯会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悲哀，自己跟许微凉认识那么多年，却比不上苏痕的一个吻。

    秦生，你长大后一定要像我爸爸一样会弹奏好听的钢琴哦。

    像是一个冗长烦琐的梦境。

    秦生有些时候会那么想，如果我像苏痕一样会弹奏那么好听的曲子，许微凉会不会喜欢我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秦生想到在网上看到的那么一句话，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再回来。比如自己骑着单车载上许微凉赶早自习的日子，比如那些写满许微凉三个字的草稿纸，那么多年了，它们是否还安静地躺在写满公式法则的笔记本里？

    离开家去另一个城市找工作，旁边的邻居说着“秦生都要找工作了啊。真是快啊！”之类的话。秦生会觉得很难过。

    天气晴朗，秦生试着翻出二十多年来自己放在房间里的记忆，拿出来晾晒。也翻出了有关于许小落和许微凉的许多东西，小的时候许小落送给自己的钢琴教材，十岁生日的时候许小落送个自己的小卡片

    卡片上面写，秦生，生日快乐。

    十年就那么弹指一挥间。

    然后突然发现高四的那些草稿纸还在，上面写满的是许微凉的名字。字迹不再如当年清晰。

    然后秦生突然像年少时候一样大声哭起来。

    在有一篇草稿纸的另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了这几个字

    秦生，许小落喜欢你。

    秦生记得清晰，那是许微凉的笔迹。笔画周围扩散了一小部分细密的碳素墨水，像许微凉演奏钢琴的时候，那些从指间开出的缤纷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