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意外地问,伸出手在纪千羽面前挥了挥。纪千羽眨了眨眼,转头看他,眼底映出壁灯柔软的光,晴空般的蓝色眸子闪闪发亮。
“我要多看两眼。”她悄声说,皱了皱鼻尖,自己也笑了,“就是觉得很奇妙……我离开时还在深刻地担心随时会被这里拒绝,结果几个小时之后我再见到它,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再是寄人篱下的租客了。”
“以前你在这里住的时候……我虐待你了吗?”傅遇风疑惑地稍稍扬眉,纪千羽莞尔,摇了摇头。
“我从住过来的第一天起,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真的到来了,一时反而觉得有点不大真实。”
“怎么才真实?”傅遇风失笑,向前迈了两步踏进屋里,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加绒的厚拖鞋,回身在她面前半蹲下,将鞋放在她的脚边。
“不是水晶鞋。”他说,温和地耸了耸肩,“不过比水晶鞋来得暖和。”
“不早了,赶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刚淋了雨,小心感冒。”
好好好。纪千羽笑着应了,换上她巨大的兔子型加绒加厚水晶鞋,风一样刮去洗澡。主卧跟客厅都有一个浴室,时间上并不耽误,纪千羽吹干头发上的水时,在各个房间找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发现傅遇风已经坐到了琴房里。
钢琴来得娇贵,经不住阳光照射,也受不了太过潮湿,他洗完澡后一身清爽地坐在钢琴面前,手指在琴上拂过,《d小调奏鸣曲》轻快地流淌出来。
他弹得比原曲要慢上一点,明亮的节奏无端带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纪千羽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进来,刚站到他背后兴致勃勃地举起双手,傅遇风就恰到好处地问:“怎么不去睡觉?”
恶作剧出师未捷身先死,纪千羽灰溜溜地放下手,手臂缠上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灵活地转着眼睛:“还不困。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你背后长眼睛了吗?还是说钢琴家的视唱练耳水平已经能够听声辨位了?”
“和这两样都没有关系。”傅遇风低笑,弹琴的手不停,慢悠悠地答她:“你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
哦,千里溃堤毁于细节。长长的栗色发丝从她肩头柔软地落下,像温暖的潮水般漫上傅遇风的肩臂与胸膛。纪千羽自己也埋头嗅了一口,清爽的柠檬味被热水浸成清甜的暖香,从感官上温和地蔓延开来,果然很好辨认。
她挂在傅遇风的背上,兴致来了开始东嗅西嗅。傅遇风也由着她胡闹,手下的钢琴声在动作中开始有些断断续续。
斯卡拉蒂的《d小调奏鸣曲》很长,弹到现在即便没有她胡闹的因素,他的手也差不多撑到了时间,开始出现细微的跟不上节奏与错音。纪千羽无声地听了几秒,歪过头来去戳他的脸:“我想睡觉了,要从今天开始一起吗?”
钢琴声顿时非常明显地乱了一拍,傅遇风校正了一下节奏,转过头看沉思地看她一眼:“谢谢邀请,我准备一下后尽快赴约。”
……谁邀请你了,不对,你要准备什么?!只是嘴上厉害,实际上同样没有经验的纪千羽脸一红,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他直起身,转到钢琴面前踢掉拖鞋,手一撑就坐在了钢琴上。
她坐的位置不算太中间,不过钢琴就那么大,总也是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光裸的足尖在琴面下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纪千羽低下头,看着坐在钢琴前的傅遇风,笑得志得意满。
“之前就想说了,不过身份不对,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没有真的说出口。”纪千羽眨眨眼,稍稍俯身看着他,“以后晚上不要弹到这么晚,不然我会生气的。”
她这么坐上去后,傅遇风的弹奏顿时就便的比较艰难。右手部分的琴键被纪千羽挡住大半,傅遇风干脆将手撤了回来,只剩下左手还在尽量流畅地按着琴键,耐心地应她:“好,我会考虑,不过你先下来。”
“我不。”纪千羽哼哼着拒绝,晃着腿兴致盎然地逗他,“坐一下怎么了,你心疼啊?虽然它很贵,不过钢琴和我,你选哪个?”
这种熟悉的二选一句式终于让傅遇风彻底停下来,在纪千羽狡黠的微笑里,他低笑着略略摇头。
“我选择惩罚蓄意捣乱的那个。”他说,站起身将纪千羽压在钢琴上,低头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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