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蒙玲珑尖叫一声,满脸惊惶地咬着下唇,死死攥着丈夫的衣袖,大眼里差点就落下了眼泪。
楚芝园看了她一眼“快,快去叫医生!”
蒙玲珑好半天才明白楚芝园是在对她说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放开拉着业霄堂的手,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人。
被业霄堂和楚芝园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手臂,原本就虚弱的叶繁几乎动弹不得,失血加上震惊,她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镜子、镜子”
楚芝园看见她瞪大空洞的眼喃喃自语,又模模糊糊叫着什么话,凑耳听了半天,才弄懂她似乎是在说要镜子。
正当楚芝园迷惑的时候,刚才才宣布病人没什么大碍的医生又被叫进了病房,一看见那染血的纱布,医生和护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有些狼狈的业霄堂退到了一边,尽管如此,他明星的风度仍是不可比拟的。跟着医生护士进来的蒙玲珑抱着丈夫的手臂,看样子被刚才的情况吓得够呛。
业霄堂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将她半拥在怀里“你没事吧?”他一脸的担忧。
蒙玲珑僵硬地摇了摇头,得到妻子无碍的回应后,业霄堂才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被施以急救的业茵。
楚芝园在旁边默默地看了这对夫妻好一会儿,才望向病床上被打了镇静剂渐渐安静下来的女生,心里微微一叹。
她想,她多多少少有些明白,这个叫业茵的十七岁女孩儿为什么要割脉了。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仍是一片雪白。叶繁怔怔地瞪着天花板,然后猛地坐起,眼前又一阵发黑,只能无力地倒回床上。“茵茵”楚芝园赶紧上前“你别起得这样急,会头晕的。”
眼睛渐渐能看清东西,叶繁转头看了楚芝园片刻,紧紧拉住她的手“镜子,我想看看镜子”
“镜子对吗?”楚芝园起身将之前借来的镜子交到她手里,叶繁有些惊讶楚芝园早已准备好镜子,只是心底的疑虑却让她把一切都先抛开,而立刻将镜子举到自己面前镜里的女孩脸色跟床单一样雪白,眸子里全是震惊。细眉,尖下颌,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毫无疑问,镜子里的人,应当是她——但事实上她却对这张脸完全陌生!
好一会儿,她才将镜子紧紧按在自己胸前,表情似笑,又似在哭。
“这是谁?我是谁?”她呢喃的声音很轻,但楚芝园却听得分明。
“你是业茵,是业霄堂和蒙玲珑的女儿啊。”楚芝园不明白业茵的震惊和梦幻似的迷茫表情所为何来,但楚芝园还是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叶繁闭了闭眼,再一次举起镜子。镜子的女生确实是陌生的,但瘦小的脸上明显没有一点擦伤或者淤痕。确认过脸孔后,她丢了镜子,一点一点摸索自己的身体。完全陌生的手臂,完全陌生的手指,颜色淡得连血管都看不到的小腿和脚背,而腹部原本该有的伤痕,现在却是光滑一片这不是她的身体,不是她叶繁的身体。
电影里的情节,发生在她身上了?还是这整个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吗?她举起左手,手腕处仍是缠着纱布,看样子血已经止住了,纱布也换过了,但刚才流血时的那种疼,明明是那样真实。
梦吗?这不是梦吧。只是她倒希望这是一场梦,可以结束就好了。
楚芝园见业茵虽然平静了,但举着手臂死死瞪着自己手腕的诡异模样还是让她有些心惊。她轻轻拉下那只手,放到床上,又细心地放回薄被里。
“我是什么时候进的医院?这里是哪里?”
“嗯?”楚芝园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解释“你住院已经两天了,这里是协和医院,离你家很近的,一出院很快就能回到家,放心吧。”
“协和?”她知道的只有一家协和医院,却是离她家很远。
“我的名字叫做业茵?”
“对啊。”
“听起来像夜莺还是业霄堂和蒙玲珑的女儿呢,这么的年轻,又有着这么优秀的父母,为什么要自杀呢”
她的自言自语越来越让楚芝园听不懂,而楚芝园也根本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紧紧闭嘴。这个业茵确实是奇怪的孩子,说自己的人生就像在说别人似的。
“肯定是个任性的家伙。”叶繁微微冷笑着做了如此结论,目光却带着不合年纪的凄迷“楚阿姨是吧?我能不能现在就出院?”
“出院?还不行,你也听医生说了,还得多观察两天呀。”
“我想回去。”回到她原本的家。如果她成为业茵不是梦,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过叶繁的存在,她至少想证实。
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实什么。
她的要求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楚芝园以为她是害怕住医院,安慰了两句后,还一再跟她保证“等两天就可以出院”叶繁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哦”了一声,垂下眼,静静等待机会。
她当然不可能等到两天后,只是她也知道楚芝园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此刻离开医院。
机会很快就来了,其实是楚芝园并没有了解今时今日占据了一脸清纯稚气的业茵身体的,是跟业茵外表完全不符的狡猾灵魂——叶繁对楚芝园的其他安排都非常配合,甚至表现出一点对楚芝园的依恋,所以当叶繁顶着业茵的脸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很想吃某某水果时,楚芝园看了看吊架上还有大半瓶的点滴,犹豫了一下“茵茵,你不会乱跑吧?”
叶繁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很乖孩子地回答:“楚阿姨放心,点滴完了我会按铃叫护士姐姐帮忙。”
楚芝园想到还可以麻烦护士帮忙照看业茵,便找来一位护士,交代两句后,才走出门去。
等她一离开,叶繁的眼里立刻闪露出精光,要支开毫不知情的护士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当病房只有叶繁一个人后,她立刻拔下手背上的针头,从柜子里找到属于业茵的衣服,躲入医院公厕,换了衣服。
头还是很晕,但比起最开始要好得多了。听楚芝园讲,之前是业霄堂带着受惊的蒙玲珑回家,虽然此刻不在医院,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医院来,所以说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她不承认自己是什么业茵,她只是叶繁。尽管叶繁的人生同样不值得留恋不过她清楚,自己更讨厌成为业茵。
一般来讲,医院门口都有鲜花和水果摊,所以叶繁换了衣服后,只是静静等在医院大堂的暗处。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会儿楚芝园拎着水果袋进了大堂,看见楚芝园进入电梯后,叶繁立刻走出大堂门口,刻意避开停车位,出了医院。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步履有些蹒跚,但看在别人眼里,此刻的她跟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吧?可是从橱窗里瞥见的陌生身影,让她意识到那就是现在的自己时,突然有种呕吐的欲望。
死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自己?
为了让自己不要在人行道中间倒下,她不得不把脑中奇怪的想法赶出去。叶繁拖着沉重的身子,又走了两步,人来人往的大街和刺目的阳光让她头疼欲裂。这样走是不可能走回家的叶繁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倒霉的是这个叫业茵的丫头衣袋里没有一分钱,除了——一张纸条?
叶繁将那张叠得方方正正只有拇指指甲大小的纸条展开,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串数字。
江惟?
那是谁?
数字很像是手机号码——不,肯定是手机号码。这是那个业茵的男朋友吗?
从纸条折叠的用心程度来看,纸条上的人名和电话肯定都是业茵很重视的人,沉吟了片刻后,叶繁决定赌一次。
手机通了之后,接电话的果然是个男生。叶繁报上自己的姓名(当然说的是业茵),然后说了自己的位置,要求电话里的那个人马上过来。不等江惟再问什么,叶繁放下电话,很坦然地告诉公用电话亭老板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
她不怕自己被送到警局,为了区区五毛钱而已,相信不会有人跟她认真计较。果然电话亭的老板瞪大眼半天,终于还是挥手让她走路。叶繁扯动嘴角笑了,拥有一张美丽的脸果然会有许多方便。
可是刚才业霄堂却打了她。
电视里光彩照人的明星,私底下却是这样吗?打女儿?
叶繁站在巨大的amoi广告牌后,勉强算是让头上有了阴凉。她不认识那个江惟,只能让那男生找到她。可这里离医院同样不远,她更怕被不想看见的人先一步找到。
等的同时,她不禁猜测:这个江惟,是业茵的亲人,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