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数日之后,难得的,北驿附近竟露出淡淡日光,市集上的人潮因此更加热络,叫卖声不断。
北驿为诸国进入金雀或者是北行南下的驻点,许多来往商贾都会到此一宿,加上李彧炎登基后推行商道,更让北驿形成一座大型市集。
“你瞧,这个兽雕栩栩如生,虽只是以梨木雕制,但这样的雕工,在皇朝里也算是少见了。”李彧炎做常服打扮,外头罩着先前明小满亲手绣的凤凰披风,一手牵着她站在雕版摊子前。
他只带几名贴身随侍,只因他的执着。
穆纳岳快马回金雀皇宫,算算时辰,说不定这个时候他的人马已经抵达,又有段询接应,还有暗伏在屠灵山哨口的兵马,随时可能一举攻进宫,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逛?
“小满儿?”
低哑的嗓音逼近耳边,引起她一身惊颤。
每当他这样唤她,她总会觉得他神色恍恍惚惚,好似人在,魂却不知已飞到何处。
“没看见喜欢的?”他轻扯她,逼迫她抬眼正视自己。
“我要回去。”
李彧炎当没听见,继续拉着她朝下一摊走去,见那商人卖的是各式面具,不禁高兴地挑选着。
“爷儿,您的眼力真好,拿在手中的,可是打从波罗来的銮金面具。”摊商瞧他身后跟着侍从,再见他一身锦衣华服,认定他肯定是个大爷,热情招呼着“虽说金雀盛产黄金,但制作銮金的能力却远不及波罗,尤其这圆弧的表面,没有几十年功力的老师傅是做不来的。”
“那倒是。”他在外游历多年,见识也不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给了个眼神,他身后的随侍迅速上前,给了对方一大锭黄金“挑几面你喜欢的。”
明小满知道自己要是不挑,他就会把黄金拿回来,只好随意挑了一个。
“姑娘,这位爷儿真是个大善人!”摊商感动得快要哭了,只因他这摊货也不值那么多,这锭黄金足够他们家几口人吃好几年了。“他一定会好心有好报的。”
她笑着,没有回答。
她喜欢别人对哥哥多说些祝福的话,希望那些话可以让他逢凶化吉,然而不管她怎么看,他身上的黑影就是消散不了。
叹口气,她回过头想告诉他她已经挑完,却瞥见远处有人走近。
来人还来不及开口,李彧炎已经抬手制止他。
“堂弟,你已经出来多日,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李垂阳一身青色锦袍,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不。”见她手上已经拿了几面面具,他随即接过手,牵着她朝下一摊走去。
李垂阳见状,脸色更加青白。光天化日之下,他带着穆纳岳的侍妃这样走,成何体统?
“可、可是,有很多事都要你打理,你不能丢着就不管!”他硬是要挤入两人之间然而还未成功,便先对上李彧炎投来的冷沉目光,只能暂时放弃。
“怎么,我不在,大伙都不会做事了?”他冷哼。
“话不是这么说,实在是”李垂阳偷偷示意身后几个人上前。“总觉得宫里古怪得很,找不到总兵符,大伙都很难做事。”
李彧炎冷冷睇去,见他身后儿人皆是朝中大将,不由得勾唇一笑。
“有事需要动到总兵符?”
李垂阳忌惮的看了他身边的女人一眼,偏偏自家堂弟的手像是黏着了似的,根本没打算放开。
“既然你不说,就代表没事。”
明小满见李垂阳前来,心想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急着要调动士兵。他们今日赶到,表示事情至少是在一日之前发现的,要是哥哥不硬跟着她到北驿,也许早就能够阻止这一切。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话不是这么说,你瞧,我都带人来了,就该知道”
“要把我绑回去?”李彧炎笑得阴邪,横睨一眼。“谁敢动手?”
就是没人敢嘛李垂阳苦哈哈的跟在后头,找不到最佳时机开口,想要介入两人之间,又总被无情拂走,直到
“爷儿,皇城总都统兵都统在行宫候驾。”行宫里的人匆匆前来传讯。
“喔?”李彧炎缓缓勾笑,倏地,向来清秀俊美的五官尽显冷冽杀机。
北驿行宫,图文殿。
兵从戎一身常服,一见李彧炎走来,随即单膝跪下。“末将见过皇上。”
“朕交代你的事都已办妥了?”他牵着明小满坐上主位,后头则跟着垂头丧气的李垂阳等人。
他错愕地看着明小满,再看向李彧炎,才沉声道:“是。”
“皇上,原来你派兵都统去办事了?到底办什么事,让咱们都找不到他的人?”李垂阳闻言,不禁哇哇大叫“兵都统,你在这里正好,总兵符你是否有带在身上?”
“总兵符?”兵从戎蹙起狂放的浓眉。“末将身上从没带过总兵符,而且李尚书要总兵符何用?”
“咦?”他顿时傻住。“皇上,那总兵符”
“想要总兵符,也得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结果宫人递上的热茶,李彧炎很自然地递给了明小满。
可在李垂阳眼里,他身旁的女人分明就是明盈,见他对她疼爱有加,仿佛将之当成真正的明小满,他不禁气恼。
“皇上,前两日,屠灵山北哨都统发现,有泰漠兵越过边界而来,而且数量不少,所以臣才想要赶紧调动兵符,守在城北外。”从一开始的丧气,直到现在生出无名火,让他豁出去了。“这情势再清楚不过,根本就是穆纳要月盈引诱皇上到此,接下来他好领兵攻进皇城,皇上怎么还可以醉在女人怀里?何况她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明小满闭上眼,苦涩勾笑。
就算她坦承自己是谁好了,在大伙都已认定她是穆纳岳侍妾的情况下,就算有天真能够还她身份,又如何?光是一个前朝冷宫娘娘的头衔就可以让整座皇城流言不止,如今再加上一个他族侍妾名号就算她保有清白,怕也难服天下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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