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子,十句话里也就半句有用。
不过李晟还是听明白了老兵的用意,他轻轻摇了摇头:“某听闻西海羚乃雪原上的瑞兽,不可妄加伤害!再说,我们已经射伤了数十头,就不必再为了贪念多造杀孽。”
“李校尉,不过是几头野兽而已……”老兵并未放弃,还在不懈地劝说。
“闪开!”李晟忽然怒喝道,左手猛击老兵的战马,惊得战马连退了两步。
老兵还在惶然不解之时,李晟的右手已经拔出横刀,朝左前方挥了过去。
“头儿,某不过多说几句,你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吧!”老兵不由有些生气,论资历,自己可比李校尉年长得多,只是自己没有当过牙兵,立功表现得机会太少……
“大胆的畜生,居然敢伤人!”李晟对老兵的埋怨置若罔闻,挥出去的横刀一击不中之后,迅速化刀为棍,向前平推过去。
横刀一闪而过,李晟刀尖上迅即鲜血横飞,和雪花混在一起,顿时洒了左后方老兵一脸,把他嘴里没有说完的话完全堵了回去。
这时,老兵才发现,一头通体灰白、瘦可见骨的雪豹带着半截鲜血直流的尾巴,在自己马前嗷嗷直叫,爪子却牢牢抓住一头西海羚的尸体不放松。
老兵急忙摘下马槊,准备将受伤的雪豹一槊攮死。
李晟用横刀压住老兵的马槊,“某错怪它了,其实它只是想叼走这头西海羚的尸体而已,并无意伤人。众生平等,皆有缘法,某已错伤了它,就饶它一条性命吧。”
老兵愣了愣神,对满嘴佛经的李校尉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司实在有点魔怔,好好一个武士,整天抱着佛经和诗书看,难不成还要考明经、中进士啊!真是不文不武、不伦不类。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晟是他的上司,也刚刚在雪豹爪下救了他一命,他还是按照李晟的要求,放回了马槊。
李晟对老兵的腹诽毫无察觉,右手提着横刀,心里却只是不断想起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并暗暗念道:“大帅,某也不知道自己处置得对不对,只是觉得如果是您的话,应该也不愿意妄造杀孽吧!若非如此的话,您早就毫不犹豫地接受圣人的旨意,以将士的血肉之躯铸就新的战功了吧!也不至于现在虎落平阳啊!”
大帅离开陇右之后,李晟反复思索大帅的用心,朦胧间似乎有点能够理解大帅的心境了。
地上的断尾雪豹,因为受伤的缘故,哼哧哼哧地闷哼不止,但两只前爪依然深深嵌在西海羚的腹部。
雪豹的利齿外露,在西海羚的脖子上不断扭动,试图寻找最佳的咬合点。
李晟看得出来,这头雪豹应该在风雪中饿了许久,故而对即将到手的猎物很贪婪,居然不太顾及骑兵的威胁,一心只想着赶快把西海羚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李晟马头前这头西海羚尸体十分肥硕,躯体比雪豹要大上不少,雪豹费了半天劲,却总是无法将西海羚拖走。
看着雪豹的焦灼和执着,李晟望着雪豹身上跃动的斑点默默出神:“人兽殊途,却都沉沦于生存的重压之下,故曰众生皆苦啊!”
“来者何人!”刘破虏的高喝打断了李晟的遐思。
李晟一惊,急忙下令:“结圆阵!”西海羚至前方奔涌而来,刘破虏的高喝却说明背后有异动。
紧急之间,李晟赶忙让轻骑兵团拢成一个首尾相衔、快速转动的圆阵,这样的话,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过来偷袭,骑兵团都可以有所防备,并迅速根据敌情进行相应调整。
此时,西海羚群已经完全从骑兵团让开的通道中穿过了,湖面上只剩下横七竖八西海羚尸体和迟迟叼不走猎物的雪豹。
骑兵团结阵的动静吓得雪豹急忙向外逃窜,但它却也没有走远,饿的发绿的双眼仍然紧盯着湖面上的西海羚尸体。
可圆阵尚未完全结成,李晟就听见后方传来了羽箭的破空声,骑兵们赶忙用左手举起小圆盾,护在脸前。
李晟却并没有着急拿圆盾,只是将横刀掩于胸前,双目圆睁,专注于捕捉羽箭的轨迹。
“奇怪!这轨迹?”李晟一扣青海骢,准备奋力向前的功夫,就听到湖面上传来“啊呜”一声惨叫,断尾的雪豹脖间已然中了一箭,鲜血汩汩直冒,并在冰冷的湖面上迅速凝结在暗红色的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