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以外,她对他一如往常的温柔体贴,夫妻俩依旧甜蜜蜜得腻死人。倘若不是因为那天他提早回府、被他撞见了那个野男人与她相会,他根本不会怀疑她对他不再钟情。甚至在那天以后,他们依然夜夜缠绵,她望着他的眼神依然浓情蜜意--此刻想起来,那倒像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而刻意伪装出来的热情
心里好痛!苦涩的水酒一下腹更是令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藉酒浇愁愁更愁,他今天才懂得这个道理
“放开你的脏手!”一声娇斥打断了韩雍的思绪,一个酒碗忽然摔到韩雍的桌子上,碎成了两半。韩雍猛然一惊,眼见泼了一桌子的水酒迅速的蔓延开来,差点就滴到他身上,韩雍跳起来,赶紧摸了摸腰边的宝玉绣袋,幸好没被沾湿。
唉,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这样惦记着宝黛送给他的定情物。她自己说的,人在物在,物在情在。他始终一心三思地为她保管着这个宝玉绣袋,她对他却
“-这刁蛮女人竟敢砸我酒碗!”酒铺老板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再次打断了韩雍的自怜自艾,他转头看见了酒-老板发火的对象,是一名年约十六的娇俏小姑娘,身上一袭华美的紫绫衣裙,头戴珍珠抹额,一看便知出身富贵。她抬着脸骄傲地瞪着酒铺老板,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常人的气势。
“我砸你酒碗怎么样?我高兴砸就砸,你管得了我!”
“主子、主子”娇俏小姑娘身边站了个小矮个儿,看起来很紧张,一直不断地回头看有谁在看他们。“算了吧,出门在外,咱们最好别惹是生非--”
“我哪里惹是生非了?是这个恶人先对我无礼的!”小姑娘一脸鄙夷,一边拍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环顾四周,鼻子里哼哼两声。“你看嘛,这种破烂铺子,酒碗那么脏,酒喝起来又苦又涩,竟然还敢跟我要钱--”
“喝了酒当然要给钱!而且-还砸了我一个酒碗,赔钱来!”酒铺老板气呼呼地又抓住了那个小姑娘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没钱别想走!快还钱来!”
“说了没有钱嘛!”娇俏小姑娘死命地挣扎,又踢又咬。“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好痛喔!小祥子!”
“主子!”小矮个儿眼见主子痛红了眼,连忙帮着要拉开酒铺老板,却也被一把拎起。“放手!你这刁民快放手啊!你竟敢这样冒犯我主子!来人,来人啊!”不少人站着围观这场混乱,却没人理会小矮个儿的呼救。韩雍见那小姑娘一脸倔强,骄傲的大眼睛里却滚着眼泪,他忍不住出言相劝:“我说老板--”
韩雍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那娇俏小姑娘猛然挣脱了酒铺老板,一个重心不稳便踉跄地往后跌了好几步,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撞进韩雍怀里。事发突然,韩雍被撞倒在地,怀里满是那个小姑娘身上浓郁的香气。韩雍跌得**都痛了,正想臭骂一顿把他撞倒的罪魁祸首,但当他低头一看,却当场傻了眼--
他的手--怎么会刚好放在人家小姑娘的胸部上--
“对不住!”韩雍飞快地大展双臂,以示清白。“我不是故意的!”
娇俏小姑娘也傻眼,一张脸似恼非恼,晕红了起来。
“主子、主子!-没事吧?没摔疼吧?”小祥子惊慌失措地跑来,将小姑娘从地上扶起来。“小的该死!竟然让主子--”
“没事,我刚好跌在这位这位公子身上,没碰着地”小姑娘双手迭在胸前,瞄了韩雍一眼,方才骄纵的气势去了大半,这会儿倒有点小女儿的羞态。
“啊,多谢公子护住我家主子,感谢、感谢!”小祥子感激得直打揖。
“没什么,我只是刚好路过,”韩雍尴尬笑道:“你们付不出酒钱是吗?”
“咱们出门时忘了带银子。”小姑娘满不在乎地道。
“哼!又是想出来骗吃骗喝的家伙。忘了带?忘了带钱,把-头上那些首饰拿来抵也行!”酒铺老板凶巴巴地吼着。
“不行!这是我最喜欢的首饰,怎么能给你这种莽夫。”小姑娘一脸不高兴。
“-那首饰拿来抵酒钱也太亏了,够-喝三辈子的酒了。”韩雍一边说,一边掏出银子交给酒铺老板,吩咐道:“这些是帮他们俩付酒钱的,还有刚刚那个酒碗的钱也赔给你啦,顺便再帮我送两坛子酒来。”
酒铺老板得了银子也就罢了,小祥子则是更加感激涕零了,
“公子你真是好人啊!主子,咱们回去以后再好好赏他吧。”
“嘘,安静点,谁要回去了。”终于摆脱了酒铺老板的纠缠,小姑娘也松了一口气。她偷偷瞧着韩雍,脸颊上依然红通通的,却挂着开心的笑容。她见他一个人坐回了他的位子上,便拉着小祥子一起坐了过去。“公子,谢谢你替我解围,你不介意咱们跟你一块儿坐吧?”
“不介意”韩雍见那小姑娘就这样大大方方坐到了他身旁,那股浓浓的香气又传了过来。小祥子替她又擦桌又擦椅的,连酒碗也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才恭敬地奉给那小姑娘,侍奉得非常周到。“呃,这位姑娘”
“你叫我婷婷吧。”小姑娘转着一双大眼睛,很热络地道:“我姓朱,娉婷是我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叫我婷婷。”
“咳,主子,这不大好吧?”小祥子一脸紧张。
“闭嘴!”朱娉婷瞪了眼小祥子,又转过笑脸来问韩雍:“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韩名雍,乃堂堂锦田伯的公子。”唉,心情低落,连说这句话都很没力。“朱姑娘,在下方才因为一时混乱,不小心有所冒犯,还请-别见怪。”
“没、没关系。”朱娉婷脸儿绯红,轻快地摇摇头,头上的玲珑珠坠也跟着晃动,五彩珠光在韩雍眼里闪呀闪的。“原来你是锦田伯的儿子,难怪你衣着非凡、气宇轩昂的,一看就知道跟酒铺里那些粗鲁莽夫不一样,”
正好送酒来的酒铺老板听了朱娉婷的话,凶恶地瞪了她一眼。韩雍干笑两声,又开始举杯喝闷酒。朱娉婷见韩雍一杯接着一杯,愈喝脸上愈悲苦,忍不住问:“韩公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喝酒呀?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唉。”韩雍深深叹了声,又将杯中物一仰而尽。“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可以听你说呀。”朱娉婷又坐得靠近些,热心道:“你刚刚替咱们解围,也算是我的恩人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跟我说,我替你排解排解,就当我还你这份人情喽。你放心,我闲得很,你可以慢慢跟我说。”
“主子,这样真的不大好吧?-忘了咱们现在可是后有--”
“后有什么门别吵了!”朱娉婷不管小祥子满脸的焦急不安,伸手替韩雍斟满了酒,也替自己斟一杯,举杯道:“来,不是有缘不相识,咱们一起喝吧。”
韩雍见朱娉婷这样热切,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与她干杯。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桌上几坛子水酒都见了底,韩雍早已喝得醉醺醺,朱娉婷也有三分醉意。韩雍酒醉,满怀悲痛无处发泄,便把他和元宝黛从认识到如今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朱娉婷。
“原来你是因为你娘子背着你红杏出墙,才会这么伤心。”朱娉婷双手撑着下巴,吃吃一笑。“可是你没问清楚就跑了,怎么知道那个翩翩公子到底是谁?”
韩雍醉得头昏目眩,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灌完了最后一杯酒“咚”一声便倒在桌上。“娘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答应过要一心一意的待-,一辈子永不离弃,-听了不是很开心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要我了”
朱娉婷听他语带哽咽,心中好生同情。“是呀,我看你对你娘子一往情深,她为什么不要你呢?真是太没良心了吧。”
“娘子就算那个翩翩公子生得那么好看简直把名列苏城三大美男子之一的我都比下去了可是我真的很爱-呀-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朱娉婷见韩雍说得这样伤心,心里也跟着好难过。她拍拍韩雍的肩膀想安慰他,却发见他那张可爱又俊俏的脸上竟然湿湿的,不知道是沾到了水酒,还是眼泪方才喝下的酒在她肚子里火辣辣地烧着,烧得她情绪激动不已,脱口而出:“没关系!你娘子不要你,我要你!”
小祥子听了,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膝盖一软便跪下了。“主子!主子-清醒点,千万别胡来呀!”
“我才没有胡来呢,韩公子人这么好,他娘子竟然不知珍惜,真是太过分了嘛!”朱娉婷说得慷慨激昂,脸儿又红又烫。“韩公子你别伤心了,你娘子她不要你,我要!喏,这个珍珠坠送给你,珠坠为证,我朱娉婷说话算话的!小祥子你也听见了,咱们回去就这样跟父皇说!”
小祥子吓傻了,跪着的双膝颤抖不已。“回去跟皇上说什么呀?”
“说我要招锦田伯的公子韩雍为驸马,所以我绝不答应嫁去鞑靼当什么和亲娘娘。”朱娉婷说完,不管趴在桌上的韩雍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根本没听见他们主仆俩的对话,硬是将珍珠坠塞进了他手里。
“主子、娉婷公主!-叫我怎么跟皇上说呢?这可是件大事,胡来不得的。况且这韩公子已有妻室,-怎么招他当驸马?”
“反正他娘子不要他了,叫他写封休书把她休了不就成了?”朱娉婷耸耸肩。
“公主!请三思啊”小祥子急得磕头,却听见远远传来了马蹄奔腾声。“不好,追来了!”
一大队官兵浩浩荡荡地行来,一下子包围了整间酒铺,吓得客人们四处逃窜,酒铺老板更是莫名其妙。只见带头的将领一声喝令,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微臣叩见公主殿下!”带头将领一跪,后头的官兵立刻齐声附和,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公主?”酒铺老板愣住,不可思议地望向方才那个喝酒不付钱的骄纵小姑娘,却立刻被人给按下了头、跪拜在地。酒铺里所有人也都跟着仓皇下跪,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只有倒在桌上的韩雍依然酒醉不醒,嘴里不知道在叨念些什么。
朱娉婷冷眼瞄了瞄跪在地上的众人们,轻哼了声。“起来吧。”
“皇上有令,只要公主肯随微臣回宫去,和亲之事大可再商议。”
“之前不是说没得商量吗?这会儿又可商议了,我看是父皇想骗我回去吧。”
“公主离宫二日,令皇上忧心不已,还请公主体谅皇上,快随微臣回宫吧。”
“公主,算了,咱们回去吧。”小祥子也跟着苦苦劝道。
朱娉婷环顾四周,众官兵将他们紧紧包围,这回大概是溜不了了。
“回去就回去!君无戏言,父皇要敢食言,强押我上花轿,我一定会溜得无影无踪,让他再也找不到我!”朱娉婷不甘不愿,正要跨上轿,又忽然想到了韩雍。她走到了韩雍身边,将那从他手里掉了出来的珠坠又塞回了他手中,伏在他身边轻声道:“韩公子,我这就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刚刚我说的话都还算数,倘若父皇逼我嫁去鞑靼当和亲娘娘,我就要招你当驸马,珠坠为证,你可要好好收着。”朱娉婷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这样好了,我也拿你一样东西,免得你忘了我。你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以送我的呢?”
韩雍趴在桌上,恍恍惚惚间彷佛看见了元宝黛的身影,他看见她郑重其事地将宝玉绣袋交到他手上,深情款款地跟他说:人在物在,物在情在--“宝黛”韩雍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朱娉婷听见了,只当他在回应她。
“宝袋?什么宝袋?”她一边问着,一边瞧了瞧他身上佩带的东西,一只镶着晶莹青玉的华美绣袋立刻映入眼帘。“哇,好精致的绣袋!好吧,就拿这个!”
朱娉婷费了好一番力气,又叫小祥子一起帮忙,好不容易才将那绣袋从韩雍腰上解下来。“好啦,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忘记我了。”朱娉婷满意了,又转头吩咐酒铺老板:“喂!莽夫,这位韩公子是我娉婷公主的恩人,他要喝多少酒你就给他多少酒,好生伺候着,让他喝个尽兴,千万别让他又不开心了,知道吗?”
酒铺老板还在发愣,旁边的官兵踢了他一脚,他才连忙磕头答应:
“是、是!小人遵命,小人不知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亲临,竟然还对公主动手动脚,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酒铺老板惶恐地不停磕头,朱娉婷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取下披风盖在韩雍身上后,才依依不舍上轿离去。
大批人马风一般地来、风一般地离去,留下酒铺平里依然错愕不已的众人,和正在梦里与娘子情话绵绵的韩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