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宁戴着酒红色眼镜,正盯着墙上的温度计看。
穿着连身铺棉睡衣的她身上紧紧裹着橘红色棉被,一双乳黄色毛绒绒的鸭子拖鞋里套了一双穿上火红色袜子的脚。
“呼,好冷好冷喔,降到十一度了耶,你看我们要不要开电暖器?”佑宁缩着身体跑到沙发上蜷曲着,不忘询问坐在一旁的姊姊。
梁佐宁穿着合身牛仔裤和名牌毛衣,停下手中翻阅的杂志,满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拜托!你已经裹得像头猪了,还冷?”
“什么猪!你讲话就不能好听点?”佑宁抗议,再加抱一颗抱枕。
“你是要听好听的谎言,还是有益身心的金玉良言?”佐宁撩起及肩长发,懒懒地问。
唉!
还是算了吧。
眼前这位姓梁名佐宁的女人,嘴里能吐出什么金玉良言?
如果有哪个人因为梁佐宁过人的美丽和才智,便理所当然的相信她,她会祝那个人好运。
说来爸妈还真是有欠公平,既是双胞胎,可姊姊梁佐宁样样出色,她梁佑宁却样样平凡;她们俩除了有张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脸和身材外,其余的可以说完全不同。
姊姊念台大外文系,她呢,却连所象样的高中都考不上,最后也只好随便念所私立大学的家政系。
幸好她打小就很有自觉,深知自己和姊姊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不管她们看起来有多么相像,她们之间的差异永远像天和地那般遥远。
这其实不难发现。从爸妈看姊姊的眼神总是充满骄傲和喜悦,而看她的表情却是充满抱歉和困惑就知道了。
上苍真的开了她一个很大的玩笑,就算再怎么赶时间,也不该将她和梁佐宁塞进同一个肚子里。
这是一个错误,一个延续了二十五年的错误;却也因为时间够长久,所以,她早就习惯了。
“喂,发什么呆?”佐宁以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
佑宁一脸警觉的看着她。
经验告诉她,佐宁一向只正视自己的需要,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虑别人,所以,此刻竟这么仔细的观察她,其中一定有诈。
她决定当作没听到。
“饿不饿?”佐宁以媲美空服人员的专业与亲切态度问她。
“呃,饿又如何?不饿又如何?”她小心翼翼的反问。
“笨喔!你要不饿我就叫披萨,你要饿了我就买消夜。”
佑宁仔细推敲这两句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陷阱,所以便放心的回答:“嗯,是有点饿。”
“喏,给你。”佐宁拿了一千元给她。
“干嘛?”
“你不是饿了?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啊。”
“啊你不是说你会出去买消夜?”
“小姐,请注意,我是说‘买’消夜,‘买’等于‘付钱’,可没说本人得‘亲自’出去买。”
“。”又中计了,早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见佑宁一脸不乐意,佐宁继续劝说。“唉唷,表情不要这么哀怨嘛,这样很公平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们两人就能同时免于饥寒之苦,不是皆大欢喜,对不?老妹!”
佑宁看看姊姊那身明显适合出门的穿着,再看看自己的。
“可是我穿这样,出门还要换装,你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我们当初可说好了,在你还没找到工作之前,家里的开销归我,所有的杂务归你。”
每次“谈判”到这里,佑宁就兵败如山倒。
这个意思她懂;讲白一点,也就是说她梁佑宁目前是归梁佐宁养的状态。换句话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认分,要感恩。
所以她起身,把抱枕放下,从温暖的棉被里钻出来,走回房内换好衣服,走出客厅,开门。
“等一下。”佐宁唤住她。
佑宁真不想回头,因为她心里可清楚了,佐宁绝不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才叫住她。
“又要干嘛?”
“你没拿钱,是要拿什么买?”
佑宁只好转身接过钱。
“我要十一巷巷口那家的盐酥鸡和桥头的丐帮卤味。如果夜市那摊臭豆腐有开,你顺便去买一些。嗯,顺便去乔治叔叔那里买些明天早餐吃的面包,好了,就这样。”佐宁交代完毕。
佑宁无精打采的下电梯,骑着她老姊淘汰的红色小机车,顶着十度以下的寒风,去替她老姊买消夜。
啊,冷风灌进脖子里,冷得她直打哆嗦。
经过一个洗车站,一部车飞快驶过,溅起了一些水花,喷得她满头满脸。
她望着那部扬长而去的车子,忍不住要想: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姊姊过得像个公主,她却活得像个灰姑娘?
是不是苍天把该平分给两人的智商和好运都给了佐宁?留给她的只有平凡和厄运?
佑宁无可奈何的把车牵到路旁,拿出手帕擦净自己的脸,再拿出抹布仔细擦拭爱车——这部车虽然旧,可是已经陪了她三年;最重要的是,每次看着这部车,她就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她妈就说过:“小佑呀,你姊这部机车啊,功能不强,但足堪使用。你就先骑去练练技术,过阵子咱们再买部新的。”
对!就是“功能不强,但足堪使用”这几个字,不知怎地听起来就好像顺便把她这个人也给形容进去了。
唉!
就算功能不强,也还是有功能啊!可她打大学毕业到现在仍没能找到一份象样的工作,简直连“功能不强”这个形容词都快不配拥有了。
她摸摸爱车,苦笑。“都快被你给比下去了。”
抬头看看天空,心想:是不是不该再ㄍ一ㄥ下去了?
她到底想证明什么呢?
都两年了,事实证明,她的确没那能力靠自己找到工作。
好吧,今晚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是没法子找到工作,她就认了。
到时再请佐宁帮忙好了。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靠佐宁生活下去呀。
佐宁啃完鸡爪,心满意足的走去洗手间洗手,然后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准备看影片,发现佑宁已经收拾好桌面,清好垃圾,正开始准备拖地。
“剩下的卤味呢?”
“拿去冰箱了。”
“你真的都不吃哦?”“嗯。”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像在生闷气喔。
“运动一下比较不会冷齁?”佐宁说,配合的拿起自己的拖鞋,让拖把能顺利从地板通过。
佑宁没回她话。
佐宁只好识趣的将眼睛调回屏幕。
佑宁搬出一大落求才资料和履历表放在茶几上,又拿出荧光笔和笔记簿,戴上眼镜,开始作功课。
忙了一个多钟头,笔记簿上却只多了五笔资料。
佐宁以眼角余光看着妹妹,实在不明白不就那么些公司资料,为什么她会一看再看?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啊,不晓得她还要弄多久?等着吧,再过一个钟头她就会求救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不会错,所以佐宁撑着眼皮等着老妹发出求救讯号。可是,一个钟头又过去了,这人竟然还在奋斗。
玩真的啊?这个每晚十点必睡的人竟能撑到这时候?
连大考她都没这么用功过,这么罕见的画面当然得拿相机拍照留念。佐宁拿了手机准备拍照,才发现妹妹虽然握着笔,却早就睡着了。
唉,这家伙是在ㄍ一ㄥ什么呀!
她顺手拿起佑宁写了两个多钟头的履历表,再看一眼笔记簿,看到一排字上面画了五颗红色星星,后面写着“威宇会计师事务所”征业务助理,无经验可。
佐宁低头看着妹妹。
心里忍不住os:真是的,怎么你的心愿就这么一丁点?也不过是个业务助理,需要两个小时准备数据吗?
佐宁大动作的拿起她手上的笔,粗声粗气的赶人:“去睡觉啦!挡在这里很碍眼耶,要是感冒了,我还要花钱让你去看病,你麻不麻烦啊!”佑宁迷迷糊糊被唤醒,听到姊姊叫她去睡觉,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回房去睡了。
佐宁拿起威宇会计师事务所的资料,放到口袋里,熄灯睡了。
“威宇会计师事务所”是栋两层楼的白色建筑物,位于郊区,旁边有个十坪左右的小花园。如果不是看到招牌,佐宁真的会以为那是一家咖啡馆。
确定了这里就是佑宁的第一志愿,她推门而入。
惊讶地发现里面有近十个人,每个人都低着头,异常忙碌。
有位美丽的小姐迎上前来。“小姐,请问你是”
“我来应征业务助理。”
“喔,那这边请。”
佐宁被带到二楼的会议室。
“你请这边坐一下,我去请我们的会计师。”
“好,麻烦你了。”
接待佐宁的小姐走进老板的办公室。“黎先生,有人来应征业务助理,您要亲自面试还是请刘会计师代理?”
“业务助理?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业务助理了?”黎峻威抬起头来,不十分明白这个信息从何而来。
“是我去101人力银行征人的,你缺一个助理很久了,也该是补人的时候。”刘烨说。
黎峻威瞪了合伙人兼表弟一眼。“多事。”
刘烨不以为意的笑笑。“走吧,人家都来了,你要不过去看看,我就直接宣布录取喽。”
“李小姐,麻烦你跟来应征的人说,我们的人补齐了,请她回去。”黎峻威说。
刘烨看了看表哥的脸。“厚,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人家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好了,如果长得很美,我就自己留着用,我那个助理就让给你。嗯,好,就这样决定了。”
黎峻威怕刘烨心血来潮又录用一个只能当花瓶的女人,无可奈何的随着他走进会议室。
刘烨几乎第一眼就被穿着粉红色衬衫、浅灰色西装和浅灰色超短窄裙的梁佐宁给迷住了。
他技巧的盯着眼前的美丽身影,动作变得有些迟缓。
黎峻威推了他一把,他这才清醒过来,笑盈盈的问:“小姐你贵姓啊?”
佐宁对着眼前两个像是主考官的男人点头微笑。“两位好,我是梁佑宁。梁山伯的梁,保佑的佑,宁静的宁,这是我的个人资料,请过目。”
黎峻威接过书面数据,很快的翻阅一遍,然后阖上。
刘烨则欣赏着那张美丽自信的脸孔,心中感到无比的心旷神怡。如果能让这位小姐进事务所上班,那他上班的情绪一定可以更高昂。
“你好,我是刘烨会计师,他是黎峻威会计师,这是我们俩的名片。这家事务所是我们两人合开的,因为黎会计师的助理一个月前离职了,所以我们想要再征一个人。”
“喔,是这样啊。”佐宁很客气的回答着。
黎峻威则是一脸不耐烦。这种事有必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吗?更何况他一点也不需要什么助理。
“梁佑宁小姐。”黎峻威念着履历表上的名字。“我看过你的履历表了。不过你念家政系跟我们事务所需要的背景并不是很契合,所以——”黎峻威正要作结论,然后结束这个面试,刘烨竟举起手来阻止他。
“也许梁小姐有其它专长也说不定,我们听听看嘛。”
黎峻威只好很无奈的没再说下去。
佐宁心里想着:如果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拒绝,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她可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
问她专长?那有什么难的!
她会英、日、德、法语,还会写信息软件,是家卖运动器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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