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儿自杀也要戴着这条项链,显然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
林春舟想了想道:“宗教里,嫉妒是七宗罪之一,但丁的《神曲》曾把这七种罪过按严重顺序排列过,嫉妒排第六。”
“其它六种是什么?”
“淫欲,暴食,贪婪,懒惰,愤怒,嫉妒,傲慢。”林春舟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暴食?”韩章听到这个词时就觉得有点耳熟,“蒋国邦那个案子里,那幅画里是不是也有个暴食?”
“是,按照我们的推断,暴食应该指的是蒋国邦的酗酒成性。”
韩章看着他,忽然转动座椅,面对电脑屏幕,点开一个个文件夹。他去年年底在写大学城年终总结时,就为着比往年更高的凶案率感到奇怪,半年四起恶性凶杀案,太集中了。
他点开那封年终总结,注视着莹白的屏幕,缓缓道:“我在周洋家里看到过一本《神曲》。”
因为与旁的一众书籍格格不入,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林春舟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韩章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先一步道:“我知道这根本不能算是一种证据,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如果太多巧合发生在同一周期,那就不能叫做‘巧合’。”他回过头,一脸正色,“而是一种必然。”
林春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这几起案子之间有关联?唐晶儿的嫉妒,蒋国邦的暴食,周洋的……淫欲?”
韩章斗志高昂地上上下下翻看了好几遍去年的总结,始终没找到更多的关联,慢慢垂下肩膀。
“好吧,这或许是有些牵强。”但韩章还是不太放心,唐晶儿一案中,几人都已死亡,蒋国邦的案子里,朱敏入狱,疑似策划这一切的蒋勋也回了老家,想来想去,他或许只有去找蒋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林春舟按揉着他的肩膀道:“这或许是巧合,但也可能的确有关联,你的怀疑并非全无道理。”
韩章手掌覆在林春舟的手上,轻柔地拍了拍。
“希望只是巧合。”
漆黑昏暗的室内,每扇窗户都被严严实实遮住,确保一丝天光也无法照射进来。
顾优穿着家居服,素颜散发,手里端着盘白饭,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
这间房与她家里的美式装修风格十分不符,房里只有一张铁艺床,一名黑发少女呈“大”字形用尼龙扎带捆绑在床柱上,嘴用胶带封着。
一进到屋里,顾优就被刺鼻的排泄物的气味呛得掩鼻咳嗽了两声。
自从将人囚禁在家里,她除了每日送一餐饭一杯水,就没有管过别的。对方大小便忍不住了,就都拉在床上。如此下来半个月,里面的气味可想而知。
“莫姗,来,我喂你吃饭了。”
顾优拉过一张板凳,坐在床边,然后小心撕开少女嘴上的胶带。
莫姗一没了胶带,就用颤抖哽咽地语调问她:“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顾优笑了笑,温柔地将她散乱油腻的发丝拨到耳后。
“还不是你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要是你将李教授杀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莫姗这半个月里日日担惊受怕,又吃不好睡不好,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甚至有些形销骨立的感觉。
她往日嚣张不再,温顺的就像只吓破胆的小猫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死了……我太害怕了……”
顾优用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堵住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嘘,别再说话了,你让我很生气,真不敢相信你是我选出来的‘懒惰’。不仅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甚至哭着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办,还妄图投案自首!”顾优一点点俯下身,眼睛越瞪越大,唇角仍然带笑,表情却已经狰狞一片,“都怪你献祭失败,害我都不能如期返回天堂了。”
莫姗眼里默默流下泪水,因恐惧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顾优也没有让她说话的打算,她直起身,用手挖了一坨白饭,粗鲁地塞进了莫姗嘴里。
“只要能打开天堂之门,我就能得到永生,我就能化为天使,摆脱这身污浊之躯!”完全不管莫姗有没有咽下去,她一口又一口地喂着对方,直到对方脸上脖子上乃至床上都是饭粒。
林春舟坐在病床边,手里熟练地削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
陈络萍望着窗外的蓝天,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老李好久没来了。”
林春舟手一顿,强笑着抬头道:“他最近学校在忙,忙好了就能来看你了。”
李教授迟迟不醒,莫姗也没有音信,除了耐心等待,照顾好陈络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络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说:“东东啊,妈妈想过了,你要是喜欢男孩子不愿意结婚,我也是能接受的。”
如果是刚刚林春舟还有些伤感,这会儿就完全是震惊了。
“怎么,怎么突然这么说?”
陈络萍靠在床头,叹了口气道:“你忘了你那次去出任务前,突然问我要是你不喜欢女人不想结婚怎么办,后来大概看我脸色实在太难看,马上又说是开玩笑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开玩笑,我那之后认真想了想,只要你开心就好,妈妈爸爸都是随便你的。我本来是想等你任务回来跟你说的,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忘了,拖到了现在。”
林春舟完全怔然了,呆呆看着对方,他心情有些复杂,李东瑞可能真的在最后一次任务前和陈络萍提过自己的性向问题,原本陈络萍想等李东瑞回来再沟通的,想不到再也没有等回儿子。
“你要是真的喜欢男人,之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韩警官我看就不错,你不要错过了人家。”陈络萍冲他慈爱地笑了笑,“妈妈总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林春舟因为她最后一句话,眼底一下涌起热潮,心情激荡地几乎难以平复。
他站起来就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没有言语,只有难言的感动。
陈络萍被他突如其来地抱住,笑着道:“怎么了嘛?害羞了?”
林春舟闭了闭眼,声音温柔而充满感激。
“谢谢你,妈妈。”
这是替李东瑞说的,也是替他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