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苗条人。”
念姐儿瞪圆眼睛,不会吧,这件衣服应该是满满当当的,现在看上去,腰上明显瘦下来。二妹拍手笑着揭破:“我知道了,母亲里面的衣服很紧很紧。”
凤鸾斥责道:“就你多话!”郭朴装着不为这个笑,再装着看不到妻子沮丧的表情。凤鸾真的是胖了,标准的一个圆面庞,面如银盆,倒显眉眼儿楚楚,只是她自己难过,身上胖了不少。
晚饭的时候,多吃包子很卖力,把好吃的菜挟给母亲,凤鸾可怜地笑着:“你吃吧,”再转挟给郭朴。
郭老夫人絮叨她:“你这天天三顿作一顿吃,是怎么回事?”念姐儿和二妹吃吃的笑,郭朴只能再装看不到。
晚上夫妻回到房中,郭朴是经年回来一次,当然是急着办事儿。凤鸾用话盘住他,把家里一年到头的大小事情说过,又说到那个玉娘。
郭朴听得很认真:“没有再细查过?”凤鸾白眼儿他:“我放你过去,还细查什么。”她一时动情,依到郭朴怀里,眸子对上郭朴的眸子:“朴哥,我再不会放你走,已经走了一回,以后再也不会。”
秋风虽然煞风景,敲打得窗户响,却更让人感觉房中温暖。妻子款款诉情意,这本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好时光。
可郭朴手一上凤鸾日子,他就停了一下。这停顿,把沉浸在深情中的凤鸾打醒,她往后面就退,郭朴按住她,忽然觉得好笑,用平时夫妻取笑的口吻道:“你不就是又胖了,啧啧,”
凤鸾骤然变脸,那脸色变得郭朴下面的玩笑话说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真是伤人心,凤鸾轻泣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护本人可以独力完成,可是他于心不忍,妻子哭哭啼啼,自己一个人乐着,像似不对。
清咳两声开口:“凤鸾,胖些才好,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打一巴掌下去正好满脸,不像以前不敢打,不是舍不得,是一巴掌下去,不够过瘾。”
“有这么劝人的吗?”凤鸾哭得更凶:“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心里有数。什么青楼女子来找你,她是想把我逼走。长平让人去查,说是什么孙王妃,又说是个寡妇,肯定相中了你,你过这几年,一年一年不见老。”
郭朴摸摸脸:“你丈夫还是当年那般英俊倒不好?”凤鸾一听更要哭:“刚才还说要细查,现在你想岔开话题,我来问你,那个王妃是怎么回事?”
“她再不会来打扰你,长平岂能不对我说?”郭朴笑容满面:“你丈夫从不眠花卧柳,这一点儿上,你很值得夸奖,这一次居然没乱信人。”
这话扎到凤鸾心病,她难过的停下泪水,揭郭朴的短儿:“你从不眠花?以前在京里,你还记得,你经常夜里不回来,还有什么人把头发绞了送给你,你当我记性差。”
“哈哈哈哈,对了,我记起来了,方二少要纳妾,你来求我劝和,你可还记得?”郭朴谈兴忽高,想想当年的得意事,这算是一件。
凤鸾对当年的疑问,今天也来了谈兴,倚在郭朴怀里问:“多年夫妻,你可以如实地说句话吧,那一年在京里,你相中的粉头是哪一个?”
她眸子有回忆:“方二少夫人说,叫翠香的最为美,又有人说,叫香兰的几个人争,你呢?”郭朴笑个不停:“方二少夫人经过那一回,嘴上说话再也不响,我每每听你转述她的话,我心里真喜欢。”
“这全是你们男人害的,方二少幸好悬崖勒马,可见他总算明白妻子才好。”凤鸾的笑,让郭朴更是一阵大笑。
笑得凤鸾疑心大作,拧住郭朴耳朵:“外面大将军也罢,在家里得听我的,大家有商有量,你笑什么?”
“外面大将军也罢,回来当然卑躬屈膝。不过你想听实话,松开你的手,好好地谢我一谢,这件事情,可是我为你办的。”郭朴悠然,很有把事情今天披露的心情。
凤鸾更奇怪:“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郭朴上下打量她,不怀好意地道:“你能来真是太好,要是还在京里,又这么胖,指不定又和那起子人乱想什么,别人一说话,你就全相信。”
“我就知道你嫌我胖,你上一回就嫌我胖了,你没说我也能看出来。”凤鸾气呼呼,是女人一说她胖,别的事全忘记。
郭朴还要取笑:“我妻原来诸葛先生。”
见凤鸾气得扭过身子,郭朴还要逗她:“胖也好,瘦也好,不能丈夫远归,不给睡觉吧?”凤鸾瞅他一眼:“粗鲁话。”
“那贤妻,你我敦伦如何?”郭朴虚心改正,凤鸾气得不理他,又想起来他才说的话:“为我,你为我去花天酒地?”
郭朴笑得肩头乱抖,拉起凤鸾:“睡下来说。”
到了床前,凤鸾别别扭扭不肯解衣,见郭朴先睡下道:“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小心转到衣架后,解开衣服觉得身上轻松,赶快溜到被子里,推一把郭朴:“说吧。”
郭朴搂过来,捻一捻她肌肤,见凤鸾要变脸,用话岔开,郭将军笑意盎然,神采飞扬:“方二少要纳的那个小,原本是我先见到的,”
“啊?”凤鸾惊呼一声,何夫人和方二少夫人都见过,说是个上等美人儿。她紧紧盯着郭朴的嘴唇,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郭朴绘声绘色:“我打听到有这样一个人,让人看过是个绝色,是我把方二少带去的。那天是十八来着,我出门穿件旧衣,你还记得,我病中你作的那一件,我穿着它,方二少是薰香新衣,实在比我体面。”
凤鸾拍手笑:“你被比下去了。”再想不是滋味儿:“你落了这样下风,不舒服?”
“别打岔,听我说完,实在笑死我。妓者看钱看衣,我把方二少带去,他相中了人家,当天晚上留下来。后来的事你全知道,方二少要纳她。”郭朴说到这里停下,是他笑得喘不过来气。
凤鸾没好气等着,郭朴能忍笑的时候,再接下去道:“后来你来找我劝和,何文忠也来找我劝和,”
“何将军为什么找你?”凤鸾下意识地问出来。郭朴拍拍她:“你这小呆子,你好好想想,你丈夫生得比方二少好,你都认为我眠花卧柳,何况是别人。何文忠问我,你先相中的,怎么带着别人去?”
凤鸾有些了悟,忽然喜笑颜开:“我知道了,你也突然悬崖勒马,”郭朴又笑起来,在凤鸾身上拧一把:“卿卿,男人到了那种时候,有悬崖勒马的吗?”
“那你怎么了,那几天喝多了酒眠多了花,你没了力气?”凤鸾尖酸的反问,郭朴笑得坏坏的:“你丈夫天生是个好人,从不眠花卧柳。遇到这等绝色,无处可推荐,带自己好兄弟去,这是理所应当。”
声音拖得长长,再不慌不忙地道:“方二少夫人被狠狠教训,凤鸾老老实实来为她求情,真是大快我心。”
有好一会儿,房中只有烛火燃烧的轻轻声响,凤鸾黑眸对着郭朴坏笑的面庞,直直看着,直到她不得不相信这事是真实的。
“你,”先噘嘴娇嗔:“怎么这样做,方少夫人并没有得罪于你,”郭朴正色:“怎么没有得罪,我被她弄得心烦烦头晕晕,你天天和这样人罗嗦没完,讨论过男人一进京就学坏,我让她看看,这京里长大的人,比我这一进京的人更会玩乐。”
上都护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如此好计,只可惜上不得凌云阁。”
郭朴只呆了两天就离去,这一次回来得早,腊月二十八那天,他又回来。一家人可以一处过年,凤鸾打起精神筹备,忙过了头,自觉得瘦了不少,她坐着歇息喝杯热茶时,很有惬意之感。
方二少纳妾的事又浮上心头,这件事今年总在凤鸾心上。她挑眉细想,真的是为自己?朴哥这个人呐。
门帘轻动,念姐儿鬼鬼祟祟地进来。凤鸾板起脸,大女儿模样有几分像二妹。念姐儿凑过来,小声问:“母亲,和你说件事儿?”
“不妥当的你别说,看你这模样,不像是好话。”凤鸾给她倒一碗热茶,念姐儿双手捧着呵暖儿,扑哧一笑:“人家是为母亲好的话,你不听,不听我可走了。”
凤鸾自在饮茶:“走吧,我的大姑娘,去厨房上亲手做羹汤,有聪和你父亲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走的念姐儿一步不动,试探着又问:“真的不想知道,可是金玉良言。”她翠如春山的眉头上全是认真,凤鸾扑哧笑了,和女儿这样乐上一乐,满身乏倦去了不少,她嫣然一笑:“好吧,你且说来听听,要是不好,我可打你。”
念姐儿刚扁嘴,当母亲的挑一挑眉头,笑容满溢不少:“对了,你父亲在,让你父亲打你,免得我累手。”
“母亲,人家为你想好些天,”念姐儿小小生气,话一骨碌全出来,她神色里带着不依,又对母亲有些恨铁不成钢:“父亲回来两次不见动作,想来母亲没有说那王妃的事,母亲,您真是太善性了,您不出面,别人怎么会怕。”
自以为掏心掏肺的一番好话,还是经过数月的筹划而得,遇到凤鸾一张冷脸。凤鸾本想好好的黑一黑脸,见到女儿受伤的小噘嘴,变成春风一笑,继续饮她的茶。
念姐儿用身子蹭蹭她,小声道:“你怕父亲怪,我和你一起去说。”
“我的傻丫头,这种事不要我出面。你也说过你父亲在,他是作什么的,他自己不会做些什么。”凤鸾含笑说完,念姐儿如五雷轰顶,轻咬着嘴唇:“可是。可是京里。”
额头上被凤鸾点一下,凤鸾越发笑吟吟:“呆丫头,这样事情也不必我事事出面,我不管你父亲怎么和她说,反正有他,我还是贤惠大好人一个。”
“您这贤惠大好人,不是也出去过一回。”念姐儿很是不明白,凤鸾给她一个如花笑靥:“我总得表示表示,我呀,坚决不答应。”
念姐儿撇嘴:“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您去看她。”凤鸾忽然很有心情扮个鬼脸儿:“是啊,她有了你父亲的孩子,我去看一看不是应当。后来,哎,你说她怎么不见了?”郭夫人袖手旁观状:“我可没做什么。”
念姐儿抓头,差一点儿又要搔腮。凤鸾看着乐,又训她:“京里那些姑娘,京里那些招数,样样让你自己上前是不是?小呆子,你白看了书。平白尊贵的人,一遇到这种事,就自己跑上去,何必与这样人计较?”
“你不计较别人不是更得意?”念姐儿双手摇着母亲的手,凤鸾柔声道:“母亲明白你的心事,你想想,有聪要不是个好人,怎么会把你许给他。既然许了,有什么事情,还有父母在,你天天忧愁的是什么?”
念姐儿依着她,小嘴儿一直就扁着:“夏天他回京里一回,”凤鸾忍住笑:“京里你又有什么消息?”
“就是那几个人嘛,以前爱和我们一处玩,现在发现,原来不仅是玩。”念姐儿低声道:“她们都没有定亲,有人写信给我,说她们和滕大哥哥夜游赏荷花来着。”
凤鸾道:“那不是荷花节,你荷花节上没有见过别人?”她轻叹一声:“乖乖宝贝儿,从你生下来,就是官宦小姐一个。金玉扎裹着养大,又给你请先生,你几岁的时候,相与的全是京里公侯小姐,公主多疼你,时常接你去玩。把你养这么大,好不容易到要出嫁,难道是给你一生的忧愁,你的心放宽,不要学你京里那些闺友,我偶然听到你们说话,牙根儿都是难过的。”
“她们不争也没有办法,像齐姑娘的表妹刘姑娘,差一点儿就和小张公子定了亲。”念姐儿还念念有词。
凤鸾取笑她:“被你一个好计给破了,你这么厉害,还怕这些。好了,乖女儿,给你挑的女婿是个可靠人,保不齐他大了会有什么,你父亲岂能罢休。他就是有什么,你往前再去,和他一回一回的斗,也是个不好。要么是好,你安心呆着。要么是不好,你再去也无用。”
念姐儿轻声问:“要是他真的以后不好了?”凤鸾笑容满面:“别人不好,你更要安心过你的日子。你是怕嫁妆不足够一生用,你放心。”
郭大姑娘不好意思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凤鸾哼了一声:“都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看得到的有几个。”
“可是母亲和父亲,”
凤鸾打断她的话:“我累着呢,快去前面帮忙,可以吃饭了,就来喊我。”把念姐儿打发走,凤鸾倚在榻上陷入回想。
那三年里,虽然有孙将军。如果不是凤鸾自己也坚定,早就跟了钱大宝这类的人。她无端又喜欢起来,反正自己这个人,都以为只会对着世保哭。
郭朴和滕有聪在书房里谈话,先说过一番仕途经济,就说亲事。念姐儿十一月里过完十四周岁生日,滕有聪先提出来:“过上两年就成亲,父母亲来信问这事,问我和岳父如何商议。”
书案后的郭朴带着笑容,把自己亲手挑的这个好女婿再一通打量。这是一个瘦削文弱的少年,说他文弱只是面相。
到这里来有一年多,不说有奇功,四平八稳心思慎密,当岳父的很满意。
青绿古铜鼎紫香炉中喷出袅袅,郭朴淡而又淡然:“有件事儿,我要和你商议商议。”滕有聪陪笑:“岳父请说。”
郭朴在书案后动动身子,气势有如猛虎懒卧。滕有聪坐在一侧,微欠欠身子。对于自己的岳父,他总有敬畏之感。
滕有聪亲眼见到郭朴在军中种种,背后已经有“小大帅”之称。说是小,是廖易直大帅一直有大帅头衔。
“你和念姐儿亲事是幼年就定,就要成亲,有几句话我不方便对你父亲说,只能对你说。”郭朴漫不经心,像是他说的不过是弹指间的轻巧事。
滕有聪洗耳恭听,听自己的未来岳父缓缓道:“念姐儿很忧愁,她心里有你,你应该看得出来?”
“是,我心里也有她。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会心里没有她?”滕有聪很喜欢,念姐儿心里有自己,是一目了然。
郭朴随意点一点头:“我的女儿心里有了你,是不容别人睡卧榻之侧,这个,你知道吗?”滕有聪小心地问:“岳父您是什么意思?”
“我许给念姐儿,你若有二心,我捶杀了她!”郭朴眸子中精光一长,对着女婿炯炯盯着:“这一件,我要说与你知道。”
滕有聪静静听过,起身至书案前躬身一礼:“有劳岳父费心。”郭朴微笑点头时,滕有聪站直身子,双眸和郭朴对上,一字一句地问:“岳父你不信任我?”
他昂长身子,傲不为礼。大胆与郭朴平视,郭朴坐他是站着,还有几分居高临下。
郭朴轻轻挥手:“你不必担心,我也为你想到,念姐儿要是不生,你也可以有通房丫头。”
这是摆明念姐儿要是生,通房丫头也不能有。
滕有聪认真肃然:“岳母生了三个,念姐儿怎么会不生,要是她不生,还有我弟弟们。岳父,我在问您,是不信任我?”
少年眸子中凛然,郭朴一时有些失神。明白过来板起脸:“你这是对我说话?”滕有聪飞快地道:“是!岳父既然把念姐儿许给我,成亲以后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年人被激怒的情怀,他差一点儿说出来“不劳岳父过问”郭朴猜到下面这句话,瞪一瞪眼,滕有聪软下来,改口道:“当然岳父要费心,小婿真是难为情。”
郭朴似笑非笑:“你要有了这种事情,你还当我是岳父?我也不当你是女婿!”滕有聪又火了:“岳父此言差矣,要不会对念姐儿好,怎么会来到这里!”
郭朴想想也是,见滕有聪涨红脸要火大,他轻轻一笑,带着安抚:“坐,我们来商议亲事。”滕有聪忿忿坐下,不等郭朴说话又迸出来一句:“我和念姐儿是青梅竹马,岳父以后,不要从中乱指点念姐儿。”
“啊,我只打算把褚先生陪嫁过去。”郭朴悠然说过,滕有聪忍了几忍,终于笑出来。他哈哈大笑:“好,这件嫁妆小婿拜谢。”
外面人请去用饭,郭朴带着滕有聪到前厅。二妹和多吃包子奔到这里,见父亲在,互相吐吐舌头停下脚步,慢慢走过来。
凤鸾最后出来,穿着一件墨绿色绣梅花的衣服。二妹巴结地道:“母亲这件衣服是新做的,”凤鸾大惊失色,二妹下一句话又出来:“您清减许多。”
“这是前年的旧衣,”凤鸾着重咬住“前年”两个字,对女儿薄有嗔怒:“这么大了,还是不会说话。”
郭朴瞥瞥她,给凤鸾一句:“你今年太节俭,省你一个人不做衣服,贴补我们?”凤鸾绷紧面庞入座,有心一点儿笑容不挂,又是腊月里。她只换上浅浅的笑容,对二妹还有怒气。
二妹对父亲无辜的看看,吃起来的时候,二妹总会再喜欢。
凤鸾挟了一片笋,慢慢地嚼着。郭朴横她一眼,凤鸾再挟一个菜心,慢慢嚼着。念姐儿竭力不笑,用心吃着饭。
一不小心见到郭世保挟上一个大肉圆给母亲,稚气地道:“母亲一顿只吃这一点儿,世保看着都饿了。”
“哧,”三个笑声发出来。
郭朴再也忍不住,大笑了两声。两个女儿也跟着笑,只有凤鸾气白了脸。白眼狼,辛苦操持家,就弄出这三个白眼狼来。
郭世保很好心:“我不笑,大姐夫也不笑,我们都不笑。”凤鸾有了台阶下,面上有了光彩,把肉圆子给儿子送回来,欲盖弥彰地道:“你吃吧,母亲下午多吃了点心,还不饿。”
郭朴吩咐人:“把门帘子拉紧,有阵儿风来,指不定吹走什么。走了盘子碗还是小事,走了珍贵的东西,上哪里去寻?”
凤鸾竭力忍住不笑,一心一意吃自己的菜心。
饭后念姐儿看着收拾,滕有聪慢了一步留下来坐着。念姐儿让人收拾完,见他还不走,问道:“不是和世保说了放炮仗?”
“你不去,我放给谁看。”滕有聪懒洋洋:“过年了,准备问问你给我备的什么,要是不好,你现改去。”
念姐儿拿帕子掷他:“好大口气,听着,不许说不好。”再抽身走,回身抿着嘴儿一笑:“来吧,我和你说句话儿。”
两个人到了念姐儿房中,取来一套宝蓝色泥金锦袄,还有一双亲手做的鞋子。念姐儿问:“可满意了,人家费了功夫作的,可不许说改去。”
滕有聪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看你费了功夫作的,一定让你改去。”念姐儿轻轻地笑:“好,那我先收起来,改好了指不定明年后年再给你。”
“哎,不行。”滕有聪手快,一把夺过来要走。念姐儿喊住他,有几分忸捏,烛光下粉面微晕:“你站住,我还有话没说。”
她俏生生的似欲随烛光流动而去,滕有聪不由心动,放下东西在小几上,回身两步到念姐儿身前,低低道:“你我就要成亲,是明媒正配的夫妻,看你今天,官盐倒成了私盐不成?”
念姐儿怪他话重,抬手要打,滕有聪往后面一躲,再轻施一礼:“是我说错,我只是怕大姑娘忘了,不得不唐突一回。”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你这唐突,”念姐儿气鼓鼓,嫣然红唇不自觉嘟起,滕有聪目不转睛看着。
他们是未婚夫妻,郭家在这里人也不多,又要安全又要可靠的人带来此许,外面要雇人,郭朴说不必。
念姐儿只有两个丫头,素来知道大姑娘稳重,滕大公子也稳重,只在外面站着。
滕有聪是个稳重人,不然念姐儿也不会和他想说这话。两个人玩笑过,规规矩矩分宾主坐下。如今没成亲,滕有聪还是坐在客人位上,爱惜的抚着自己新衣新鞋,带笑道:“是交待我过年少吃酒,还是又让我外面给你买什么?要过年了,这里集市会来四百八方的人,比京里还要热闹。”
“你听我说,又是一堆的话出来。”念姐儿还鼓着小脸儿在生气,滕有聪微笑闭口。烛光下,念姐儿一个人又面红耳赤一会儿,见沙漏滴着,不能留他太晚,也不能和他单独呆得太久,才说出来。
未语面上先一红:“你去年来信,怪我不要时时乱想。我想,要是你身正,怎么怕别人乱想?”
滕有聪看自己脚下影子:“不正吗?那我换个姿势。”
念姐儿轻声道:“君为妾义,妾为君贞,这亲事方可成得?”滕有聪忍不住笑,故意逗她:“要是我不呢,这数十年的事情,哪里能一下子看得明白?”
“要是你以后变了心,”念姐儿犹犹豫豫:“你别怪父亲狠心。”滕有聪故作不解:“这里也扯得上岳父?”
念姐儿认认真真地道:“是的,要是你敢变心,父亲说”滕有聪沉思,沉吟,思虑,他想得越久,念姐儿越着急。
忽然烛下要泪落,念姐儿轻泣道:“我听人说,不可以心中结成网,我想来糊涂,才会这样。”滕有聪似笑非笑:“你就是糊涂,京里多少贞静的好姑娘,你偏认识那几个人。”念姐儿分辨道:“好姑娘们,还有不少嫌弃我们家是商人家庭,好姑娘,”她有些多心:“你知道哪些是好姑娘?不想这些的。”
把滕有聪问倒:“我竟不能回答,是个姑娘,有些心眼儿,有点儿懂事的,想来都会想这些。罢罢罢,我说错了话,念姐儿怎么能不是好姑娘,岳父既然愿意费心,我说我十分感激吧。”
他这样干脆,念姐儿反倒不敢相信,眸子里水波盈盈:“是真的吗?”
郭朴和凤鸾早早睡下,凤鸾长吁短叹,郭朴揉搓着她取笑:“你又叹什么气,我装没看出来,你女儿眼睛尖,说你是件新衣,亏你找得出来同旧衣一样的衣料,要我说,一个是重瓣花,一个少了一层,我说得是也不是?”
衣料上的变化,瞒不住商贾家里出身的郭朴。郭朴继续笑话:“一顿饭吃了几片菜叶,你倒是越发的好养活。有这心思,多想想二妹的亲事。在京里愁得不行,怎么到了这里,你就全忘了,是我派来的小将军们太多,你挑花了眼吧?”
凤鸾倒不否认,说她胖,再怎么劝慰也不得开心,说到二妹亲事,凤鸾马上笑逐颜开:“有你这样好父亲在,二妹亲事不急。她那个性格,又只爱随你舞刀弄棒,等她再大上两岁,有个性格儿好的,得容她欺负的人才行。就像有聪,是个好性子。”
“他好个屁!”郭朴失笑:“他绵里针,你没看出来。”凤鸾亲亲郭朴:“这不是和你一样。”郭朴笑容满面点头:“你眼力不差。”
夫妻相视一笑,郭朴看着妻子越发丰润的面庞,和她商议着:“你们在城里住着,虽然我派兵,我也不放心。家里从初一开始,个个要习武。家人们要会骑马,除了母亲以外,还有你,也一样要学。”
“你这话真稀罕,我去给你当兵,谁来管家,倒是念姐儿去学一学,倒是件正经事。以前怪二妹不斯文,到了这里见这个乱劲儿,学会倒是件好事。”
凤鸾用头轻轻抵住郭朴肩头,又多上了心:“你呀,嫌弃了我是不是?”郭朴欣然接招:“你要是快马也不会骑,我就嫌弃你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就是凤鸾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