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乐安州的东西给你带过来,到时候你和圻哥哥都会被责怪的。你可明白?”
“埈儿之前未想这么多……”朱瞻埈低下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母妃提醒的是,听闻圻哥哥是和皇叔吵架无地方可去,才来皇宫的,他一气之下私拿了乐安的宝贝也是可能的。现在想来那促织的笼子那么华美,或许正是乐安的宝贝。母妃,您叫我来是要让我把笼子还回去吗?”
“不,此事母妃自会帮你处理。但你以后需要离你圻哥哥远一些。国子监除了皇家的子嗣在此读书之外,还有京城官家才子、武将之后同样在国子监读书。他在京城必不会孤独,你二叔不喜我们东宫的人,还是不要走得太近,让你二叔心中难受。”
“埈儿明白了。”
“好孩子。”张馥郁摸了摸他的头发,接着说:“昨基哥哥打翻了灯烛,东书房闹了点走水之事,他此刻在南厢房读书,你可去和他见见面,聊聊天。你是个好孩子,待你基哥哥登位之后,你还要辅佐他。所以你们切不可总凑在一起玩耍,多聊聊史书兵法,才能让太子和皇上放心。”
“埈儿谨遵教诲,那……我现在是不是能去南厢房了?”
“去吧,让人跟着你,慢点,别摔了。”
朱瞻埈刚离开,李贵嫔立即对太子妃行跪拜大礼,并道:“谢太子妃。”
张馥郁扶她起来,叹道:“和你说过无数次了,身上有喜,不必行礼。”
“姐姐不追究埈儿,我怎能不谢呢。”李贵嫔面色有些赧然,觉得自己教子还有缺陷,“若不是太子妃帮我,我或许还不知如何劝埈儿不与那朱瞻圻相交呢。姐姐也知埈儿是个叛逆乖张的人,这也算帮了我这个不中用妹妹的大忙。”
“这是小事,不必挂怀。”张馥郁命人上了两盏香茶与点心,坐着与李贵嫔说着闲话。
“姐姐,昨晚之事您能告知我多少?若不能多说,我便不问了。只是牵扯到埈儿,我这心总放心不下。”茶到半盏,李贵嫔还是问出来了。
张馥郁口气淡淡:“这朱瞻圻是个厉害的人:他那伤势我问过太医院,确实断了条胳膊,证明汉王家的人够狠,汉王家的儿孙也够能忍;他送埈儿的笼子,昨晚有些凉风,且应是底座的机簧启动,里边装满的磷硝之物遇风生火,差点烧了我整个东书房;他知埈儿是个讲义气又不喜寂寞的孩子,故意结交比他这么小的堂弟,恐怕对埈儿还有别的企图;再加上听闻汉王世子死的不明不白,当年与他一同游湖平白掉进了湖里,救回去便只剩下一口气了,第二天人就没了……我不得不说这朱瞻圻若是成了气,则是太子一脉的大敌。”张馥郁眉眼一挑,看向李贵嫔,只见她面如白纸,显然被吓到了。
张馥郁见了又有几分怜惜,柔声安慰:“这些我不想与你说,你现在问起,我也不由不提。汉王派朱瞻圻来,就是盯上了太子瞻字辈这一脉,我与你提个醒,对你和埈儿,还有你这未出生的孩子都有好处。以后埈儿你要派人盯着,若他再被朱瞻圻缠上,你要及时警告他。他若回你宫中拿了些什么,要仔细检查,莫被朱瞻圻坑害。”
“太子妃,我那埈儿……如果拉拢不了,他会不会害了埈儿?”李贵嫔心中慌乱,眼中含泪,让张馥郁生出来几分羡慕。这李贵嫔还有心思担心朱瞻圻是否盯上埈儿,而她张馥郁,丈夫和儿子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她现在连担心都没了资格,只能化作坚硬的盾,麻木柔弱的心,把自己变得坚不可破,帮他们抵御各种明箭暗箭。
她垂下眼,对李贵嫔说:“你放心,他们是要对基儿不利,动埈儿只会让东宫的防守更严,也会引皇上注意,引火烧身,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那太子妃……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回去后什么也不用做,照常请安吃饭睡觉读书就行了,所有事情我来处理。如果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你也是读书之人,三品文官家的女儿,多读圣贤,平心静气,好好给太子多生几个好孩子,即便基儿……基儿真熬不过这一劫,我们也能有应对之策。”
“姐姐,不会,不会的……皇太孙那么好那么优秀,一定不会的。”李贵嫔明白太子妃在担心什么。她这时有些懂了面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如此坚强,为什么时常要去宫中请安,拜见宫里的嫔妃和太妃们,为什么会读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书。因为她别无选择。她只能把自己变成万能的,才有希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说这些话有些悲观伤感了,时间不早,明早你记得来太子寝殿伺候他,你有身孕,我会让宫女帮你;太子见你怀孕,心中也会多些欢喜和希望。去寻了埈儿,回去歇息吧。”
李贵嫔请安告退,张馥郁心中茫然一片。她心中十分清楚,在朱棣那些弱肉强食的观念中,立长和立幼只是谁强的问题。现在东宫有太子仁德和太孙文武双全在这里作为筹码,对朱高煦的战功赫赫仪表堂堂绰绰有余。
倘若朱高炽倒下了,那么只有基儿也可抗衡汉王一脉。但如果基儿倒下了,能挽回败局的办法是:在太子一脉中选个如同基儿一般优秀的孩子,重新推于皇上面前,为他谋个皇太孙的位子,才可继续与汉王抗衡。
张馥郁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满脑子都是谋权算计。好似没了做母亲的慈爱,也没了身为女子的自觉。
但这只是表面的,或许汉王也明白,他们双方都在谋命。
争权的门一旦打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