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外人。
“你哭什么?采莲投湖的时候,听闻你都忍着没哭,我猜你是怕旁人看了笑话,不让宫人们瞧了软弱。此时我这太监沈福还在身侧,你不怕他笑话你?”
“沈福,你敢说出去,我叫人割了你舌头。”张馥郁难得娇憨一次,她已年近四十,自觉这样小女儿的模样有些好笑。更何况是那沈福呢,恐怕这时早已在暗暗笑话她呢。
“太子太子妃这般说,老奴不敢瞧了,不过今晚这宫中不太平,两位主子还是……”沈福说着,瞧着宫墙的墙角,道:“瞧瞧,这蛇都是成了精么,又跟着来了。”
“哪是这蛇成了精,怕是那朱瞻圻成了精。沈福,太子既然没事,你派两个侍卫守他身侧,让他即刻沐浴更衣,并多洗几次。换下来的衣服焚了即可。”张馥郁道。
“原来你也知道了,我也是刚想通此节。许是他放在喜袍上的药粉会让人心神不宁,我折腾了半晌也未睡着,点烛读书,这才发觉。我殿中毒蛇太多,我差点出不来,等出来想起你那边或许也有,命沈福去告知你,却不知自己怎么先跑了起来。”朱高炽道:“既然来了,与我一同沐浴罢,命人在沐浴房外撒上雄黄,门上插上艾条焚香,应是无事。你若回宫,东宫的驱虫之物还不知够用与否呢。”
张馥郁听到后,如同十几岁的姑娘羞红了脸。她已生三子,身材早已走样,与近些年东宫新进的那些丫头们自然不能相比,此时太子突然提出要同沐浴,怎能不尴尬。她立在当场,犹豫不决。
旁边的沈福催促:“我的主子们啊,赶紧躲入殿中该做什么做什么,你看那些毒蛇都又来了,侍卫们也都追出来了,您二位别为难奴才了。”
朱高炽扯了张馥郁的手,道:“老夫老妻矣,早已忘了皮囊,又何必羞怯。”带着她大踏步地回到主殿之中。
沐浴房片刻已布置好,朱高炽往日都是太监或者宫女伺候沐浴,今日张馥郁在身侧,也不让别人陪着。当全身坦然面对之时,张馥郁与朱高炽心中没了那些之火,倒是多了几分灵魂之间的坦荡。
“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胖,似乎半分也减不下来。”张馥郁抚着他依然肥胖的肚子,轻声说道。
“你在我眼里,依然是以前那么美。”朱高炽对答。
张馥郁苦笑:“别安慰我了,你我相识相知二十几年,我定是比不上新进宫的那些丫头们。而且我的月信上月已经不至,恐怕是不能再与你生出子嗣了。”
“身体,皮囊而已;子嗣,责任而已;江山,逼迫而已。馥郁,你若问我这一生哪一样是我选择的,我只能说,只有你。”
“此言差矣,当年你纳世子妃的时候,不也是职责使然吗?”张馥郁道。
“可那时,我还以为我这一世可做个闲散王爷,二弟三弟不会与我争诸位。那时候自由之心仍在,选择当属自由。如今再纳姬妾,不过是因为朱高煦一脉人丁兴旺,我不可输。实为逼迫。”
他帮张馥郁擦了身,让她躲入沐浴间的屏风中,唤人进来换水,再来第二次。
张馥郁再次与他滑入这木桶中,他继续道:“我之所言,你若不信我亦无可奈何。倘若有一居于我位,便会明白我说得必然不假。”
“其实基儿大婚,已让我明白许多。基儿意中孙氏,我强迫他娶了胡氏。他亦无可奈何,这么算来,我倒是要比孙氏幸运多了。”张馥郁道。
“皇家之女,不管是公主也好,嫔妃也罢,都是苦命的女子,一生不得安闲,一生难求真情。我想做一个好太子,好皇帝,所以任性不得。”
“若有来世,这皇家女我是再也不想做了。”张馥郁叹道。
两人默然不语,待侍卫和太监们收拾了寝殿,换了所有的帷幔和寝具,并在室中焚了大量的艾草。折腾了一宿,还未合眼,天便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