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恐怕你来这一路都在责怪我吧。”张馥郁抬起眼帘,面上一片泪痕,她用帕子胡乱的抹了抹脸,道:“最近的泪水有些多呢,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贤太妃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半晌不说话居然是因为流着眼泪声音哽咽,不愿搭话。
“姐姐你……”
“你已经有了封地,在封地上这一世都可保证生活无忧无虑,又何必为一些改变不了的事实多生烦闷。你无事便回去吧,你若回去,我这心里还可安稳一二。不必想起从前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回去吧。”
贤太妃踟蹰再三,最终还是从了张馥郁的意思,离开了太后的宫殿。她知道张馥郁不是个轻易流泪的人,最起码所有的宫人们都说太子妃不愧是虎门将相之家的女子,性格刚毅,未曾见其流泪。可先帝去世这半月,张馥郁的泪珠似乎再也收拾不住,倒是比那几位要殉葬的妃子们哭得更为悲楚。
殉葬女子们哭的是前程,是得不到:比如那郭贵妃哭得厉害,因先帝讨厌她,所以即便她生了子嗣也保不住前程,可这悲恸之中又有半分是为了先帝?
而张馥郁哭的是回忆,是已失去:恐怕在这满朝悲恸之中,也只有她哭的是先帝吧。
再可怖的痛楚在面对了新的危机之后,也会变得不过如此。张馥郁颓废了两月不到,前朝便有人上奏,说汉王和赵王都在招兵买马,朝中无人敢约束,这短短两月已经颇有规模。他们这是见朱高炽已死,欺新帝年轻!
朱瞻基不是朱高炽,他虽有仁名,但讲究的是儒家思想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他还没有仁义到“慈悲”的程度。况且这江山本也是他的,也不需如父王一样,只能用过分的“仁慈”来为自己吸引支持者。当得知此消息,他立即命人督查,若有此事,必当削藩。
他去后宫在张馥郁跟前请安之时,说起此事,张馥郁劝他:“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之前朱瞻圻把东宫后宫搅个天翻地覆,还三番五次想害了朕与先帝。此时他在外囤积军粮,有意对抗朝廷,朕去削藩又有何不可?况且,多年的账,儿子都记得的。”
“皇帝太大意了些。汉王和赵王怎么会坐以待毙?先帝几乎把国库打空,还因为政见不合得罪了朝中不少的大臣。此时表面上朝堂上下一片和睦,其实根基不稳。况且那些兵权说是在皇帝手上,听起来数目也庞大。但是仔细去看,恐怕吃空饷的人不在少数啊。”
“也就是说……”
“兵部报给皇帝五十万大军的数字,其实恐怕只有二十多万,其余的军饷,则都被管事的那些人给吃了。待上场打仗的时候,他们便从当地抓壮丁,给一些粮钱,充充数而已,实则能打仗的还是那二十多万。”
“竟有此事?”
“先帝热衷北伐,喜用蒙古强将兵马。总嫌弃中原及南方一代的兵马少了些许血性,所以大明兵马真的算不得什么精兵良将,还需皇帝好好打磨。皇帝你可知当年先帝与哀家在靖难之役中,共守燕京的事?”
“儿子听说过。”
“那时若不是李景隆带来的兵不堪一击,有一半的战斗力是虚的,我们或许还守不了这座城。”
“儿子明白了。”
朱瞻基因太后的提醒暂时放过了汉王和赵王,只是时不时的批下一份奏章,敲打他们,让他们安分一些。之后派人彻查兵部,清空空饷,重新招兵,并要求军士们在服役过程中扩大生产,自种粮草,每年按照纳粮的数目及训练成绩提升级别,尽量做到所做之事公平公正,如此这般,撑了三年。
三年中,张馥郁依然是那个忙得脚不离地的太后,如同当年的皇后和太子妃一般别无二致。朱瞻基要发展兵力,提高生产,张馥郁便不得不与胡皇后一起盯好水利,照顾民生。
太祖朱元璋曾有训:“女子不得干政。”
可此时已是非常时期,即便是要违背太祖先训,也要先把朱瞻基的江山稳固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