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生就不要入宫了,做个平凡人家的女儿,好好过日子吧。”
“奴婢不信来生,只想过好今生。若伺候太后是奴婢的命,奴婢便把伺候您做到极致。”
“这小丫头,嘴巴倒还挺甜。”张馥郁难得调笑她两句,之前与太子争执的那些不开心,也慢慢释怀了。
她嘴上不说,心中明白这丫头说得对。她当年作为太子妃,选胡氏为太孙妃无错;胡皇后体弱多病只能生女亦非胡氏的错;当年的太孙,现在的皇上,废了胡氏立了孙氏也无错……谁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想事情,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不同,有这么多的冲突也是正常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眼见这皇帝马上要去征讨汉王,做足了准备,也想好了对策。他心智慢慢成熟,早就不是那个半夜翻窗逮促织,自住书房走水都不自知的混小子。就让他做他的事吧。他已长大,认准之事来禀告与太后,不过是通知罢了。
“孙贵妃,你来我宫里,是为何事?”这才刚入了冬,秋日的干燥之气才刚刚润了下去,便来了这个说不上喜欢,又没有理由讨厌的儿媳,张馥郁心中实在有些不喜。
“母后,臣妾现在是皇后……”孙氏面露尴尬,还夹杂着几分委屈说道。
张馥郁冷哼一声:“你说你是皇后,皇上也说你是皇后,但是在哀家的心里,只有胡氏一人。你若是想在哀家面前讨巧,便认了胡氏做姐姐,尊她为大,否则以后便不要来此与哀家说话了。”
“是,臣妾知道了。”孙皇后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道:“前日皇上与臣妾传信,道汉王有归顺之意,不敢反抗,并说反叛之事他全然不知,全是那世子打着他的旗号做出来的,与他无半分干系,皇上让我来问问您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张馥郁反倒问她。
“臣妾不敢妄言。”
“你在我这倒是守规矩,私下里都妄言过多少次了?直说吧,汉王和赵王一直虎视眈眈,我们这些后宫嫔妃,早就涉身其中了。”
“臣妾认为,此事只是汉王的权宜之计定不能信,若不是他的亲信兵马全被皇上钳制,恐怕他也没有这心情投降归顺。”孙皇后道。
“你既然清楚又何必问我。你且通知几个朝廷大臣,让他们务必在朱高煦投降后,劝皇上就地正法。”
“皇上乃是仁君,会真的杀了他叔叔吗?”
“他心里是很想杀了,但是不会真的杀了。必须造出群臣愤恨汉王反叛的表象,这样才能体现皇上将其废为庶民的仁慈嘛,你还不懂?”
“臣妾懂了,臣妾这就修书于皇上。”
孙皇后从太后的宫中出来只觉得恶寒阵阵,她终于明白了朝中大臣议论的——这太后多年来虽是个不显眼的角色,但是个及其难缠的智者——是为何意。
她本以为自己颇有几分头脑,能够辅佐皇帝才成功挤走了胡皇后。可现在她明白了,只要这后宫的太后不同意,她这皇后的身份根本也奈何不了胡氏,撼动不了胡氏在宫中的地位,即便那女人现在只是一个道姑。
孙氏走了,太后的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让折桂有些看不懂了。
“太后,您这是……”折桂添了香炉,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馥郁有了几分精神,让折桂扶着自己在殿中到处走走。年纪越来越大,越觉得这坐久了浑身酸痛,倒是走走会好一些。
“哀家这是高兴,这孙氏是个做皇后的料,比哀家之前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那太后为何……”
“她性子略急,且是个有的人。有的人和有愿望的人是不同的。前者满足一个后便要找寻下一个,这种人进取,却一生只得劳累;有愿望的则如先帝,完成愿望之后便再也撑不下去了……”张馥郁神色黯然,整了整颜色道:“不说这个了,这孙皇后是个不错的人,但是需要有人压制住她的。哀家让她的皇后梦想似是得到,又不是得到,她把放在这上面,总比过多干涉朝政的要好。她非反叛之人,但女子过多干涉朝政必有大乱,毕竟如唐朝武曌之流的女子千年来也只有一个,她成不了第二个,也不想做第二个,但哀家担心她逼自己要成为第二个。”
“太后说这些,奴婢倒是不懂了,权当听听吧,折桂只知道,太后高兴奴婢便也高兴。”
“现在只盼皇上大捷。如今汉王失策,赵王成不了气候,到那时,才是哀家一直盼望的家和万事兴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