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出来呢,看着外边的夜色,她的心倒觉得舒服。
若是天地都是这么一般的静默,少了些凡尘的喧嚣,倒还真能让人静思片刻呢。
她瞧见穿着翠绿裙子的师父拐着出了院门,于是也跟着出去。她极少出院子,除非跟着公子或者师父。或许她今天这么胆大的原因是因为有师父这个榜样。有师父在,她被逮到也不怕师父骂她,嘻嘻。
师父一直走到了外院墙的一个墙角,这地方是长着茂密的爬山虎,旁边还种着说不上名字的树,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她轻手轻脚躲在旁边的树丛中,这样师父刚巧看不见她,她拨开一点树缝,看着在忙活的师父。
师父扶芝居然在挖墙。这墙上面是烧制的青砖,下面是长着苔藓的石头。怎么可能挖得通呢?
白笑笑正在想这事儿,扶芝则从墙角搬开一块石头,露出了一个洞。这个情景差点让白笑笑叫出来,天,师父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石头是松的?
还没等她惊讶,那边便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肮脏又带着点淤泥,又带着点迫不及待。墙外传出来一个急切又稚嫩的声音:“姐,东西快给我。”
扶芝就把东西塞了过去。
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半晌,白笑笑还在纳闷扶芝为什么送了东西还不填上石头走,就听到扶芝小声问:“你在外边过得怎么样?”
“嗨,还能怎么样,和人争争地盘,然后分点东西吃,我这样的,能饿不死就行。”那边的声音满不在乎,似乎这样的日子他已经接受了。
“姐姐没用,姐姐帮不了你。”扶芝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别这么说,你这不是还给我你每月的月钱,还有吃的吗?靠这些我差不多能熬半个月,省着点用,再找人要些,也就成了。”那边的声音似乎也哽咽起来。
“弟弟,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多表现表现,得些赏赐,只是……这两年那个白笑笑来了,她聪明伶俐,又天生一张笑脸,我……”
“别想了姐,碰上了这样的我们只能认命。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别太憋自己了。我现在每个月这时候还能有点钱,有一口吃的,已经比那些在大街上快饿死的乞丐强多了,你别太伤心了。”
“我好想见见你,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白笑笑听了一阵,明白墙那边的应该是扶芝的弟弟。她从来不知道扶芝姐姐还有个弟弟,也是这两年第一次发现扶芝在偷偷拿食物每个月给她弟弟送。两个人还在拉着家常,白笑笑忽然觉得背后有动静,转头一看,那些值夜班的侍卫不知怎么回事儿,居然来了这么个院子的边角,看那其中几个人歪歪斜斜的样子,怕是在哪一起偷喝了酒,这会儿刚散场。
白笑笑见有那么一两个侍卫朝这边的角落走来,于是连忙学了几声猫叫。这叫声惊到了扶芝,扶芝一转头,便看到了那往这边走来的侍卫,连忙把那石头一堵,一个侧身,也藏到了那最浓密的树丛里。
进了树丛,扶芝感觉旁边有人,一看是白笑笑,先是惊讶,之后便是惊恐。因为那侍卫真的走到了个角落,难道他发现了她们?
应该不会吧?
她心里打着鼓,但一会儿就变成了恶心——只见那侍卫褪下裤子,竟是因不想去较远的茅厕,在这解内急来了。
侍卫一身酒气,隔了老远便能闻得出来。他应是喝酒后头晕眼花,没有发现藏在树丛里的这两个人。
待那些侍卫走远,扶芝便牵着白笑笑出来,拉着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人悄声回了厢房,才觉得稍微安心。这厢房里明晃晃的,外边的月亮更是亮堂堂。
扶芝看着面前的孩子,孩子的眼神更是清澈,看不到一点龌龊。
扶芝小声问:“你为何不在房里好好睡?”
白笑笑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扶芝接着说:“是不是你在学猫叫?”
白笑笑点点头。
“你都瞧见了?”
又是点头。白笑笑见扶芝有些惨白的脸色,立马补充了一句:“可是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扶芝脸色一寒,道:“谁要你在这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你便是给公子说了,公子也不会信的。”说罢也不再理白笑笑,自己脱了衣服睡了。
白笑笑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在地铺上坐了一会儿也觉得甚没意思,于是准备躺下睡了。她刚躺下,就听到师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白笑笑,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对你好。”
“可是,师父,你一直对我很好呀。”白笑笑在这月光下笑了,依然是个纯洁的孩子。
半晌,扶芝的床铺上,隐约传来一两声细不可闻的抽泣。</p>